看到那个人,舞未央步履有些不稳走过去,伸出纤长苍白的双手贴在寒冰之上,似是要透过厚厚的冰层抚摸他安静沉睡的脸,双手微微颤抖。

看着那人安详的睡态、长长的白发,和那一如当年清秀温柔的眉眼,她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怨恨,如果不是那些人,她怎么会在这个人的生命里错过那么多年。

“长乐哥哥……”熟悉的名字带着浓浓的思念唤出,她长长的睫毛微颤,望着寒冰中的人,眼底涌起黑色的眼泪,“舞儿失踪那么多年,他们不来找我没有关系,你看着我长大,为什么也不来救我?”

被关在点苍山寒潭洞中的时候,她每天都盼望着有人能来救她,长乐也好,爹爹也好,每时每刻都在向上天祈祷,可是求得再多也没用,没人来救她,甚至没有人试着来找过她。

就像是被全世界背弃了一般,当初坚定的信念不知在何时慢慢坍塌,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块,可直到后来才发现,她对他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甚至哪一天舞未央这个人在世上彻底消失,都不会有人在意。

长乐也是,爹爹也是。

她冰冷的手指紧紧扣住寒冰,指尖被冻裂流出黑色的血,她却毫无所觉一般,看着寒冰内那人似是有些难受的神情,红艳薄唇一张一合,空灵之声透过寒冰传入他耳中,“蓬莱玉印放在何处?”

上官寂告诉她的,凤连城在地心之谷将死之际将蓬莱玉印的下落告诉了长乐,那个妖男作恶多端,对长乐哥哥却是一片真心。

似是被那空洞诡异的声音惊扰到安睡一般,长乐紧紧皱起眉头,不由自主地开口,虽是无声,但舞未央仍是看清了那唇形。

“流丹阁,暗格。”她将这五个字放在嘴里咬了一遍,忽然想起到什么,脸顿时就黑了下来,熟门熟路地走回方才的书架前,掌中卷起强劲吸力,将方才那块墙砖直直抽了出来,东西就放在墙砖后面的空格中。

“……”这回她已经彻底失言了,竟然将机关和玉印放在同一个地方,墙砖推进去是暗门机关,取出来后面是暗格,那凤连城的脑子,真是简单到了一种耐人寻味的地步。

她将墙洞中放着的两样东西都取出来,除了蓬莱玉印,竟还有一封凤连城亲笔的手谕,她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重重地将那块绢绸合上。

凤连城竟想传位给长乐?

他嫡亲的兄长还在,竟不是留给凤氏一族,而是传给一个外人吗?

她站在原地呆怔了片刻,立刻转身回到冰室中,将蓬莱玉印和手谕都放在长乐身边,玉印发出剔透的光,似是一盏静谧的宫灯,安静守留在长乐身边。

纤长双手放在散发着寒雾的玄冰之上,她看着里面的人,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长乐哥哥你放心,蓬莱岛主之位会是你的,我不会抢,也绝不会让那凤涅阳夺了去。”

她会帮他守护好属于他的一切,蓬莱会是长乐的,而长乐,会是她的。

冰室外面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站在暗门门口,越过长长的冰廊看着里面的她。

舞未央并没回头,只是放下了抚摸寒冰的手,淡淡地问,“什么事?”

“凤涅阳派来的医仙门主马上就要到了,你想被人识破吗?”上官寂语气中带了微微的恼意,看着被封在玄冰中的长乐,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起来,“难怪我问你那么多次宫主的下落,你都不肯透露一个字,莫非你还怕我害他不成。”

上次洛阳城,他扮作凤连城在夜晚的街道上将长乐引走,眼睁睁看着她将长乐身上阴气吸尽,又召出亡灵阴兵袭击落单的宫千竹,本以为她一介凡人定是必死无疑,想不到那九歌墨子离竟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舞未央不语,起身从冰室中走出来,冰室暗门从身后缓缓自动合上,只是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淡淡留下一句,“那个清虞留着迟早是个祸患,趁早处理了。”

他震惊不已地抬头,看着她的背影,“清虞长老?他是师父的师弟,也是我的师叔,看着你我长大,你……”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那就待我假扮凤连城的事被揭穿,然后等他们来杀我吧。”

闻言,上官寂的身子微微一震,手指慢慢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低垂着头,干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我知道了。”

声音随人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黑暗中,空留一室梵香,徒有悲凉。


状态提示:一生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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