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广场就在啤酒厂的大院里。一片空场,搭上大棚,摆上圆桌木凳,远处是酿酒车间巨大的铁罐,四周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风景空旷,怡人;啤酒直接从车间接出来,灌到木制大啤酒桶里,再用大大的扎杯端上来,喝着大气,爽快。下酒菜是烤鱿鱼,水煮毛豆,凉拌青瓜,爆炒小龙虾,吃着过瘾,解馋。
是个喝酒聊天的好地方,消费又不贵,很多人慕名前来,8点以后,整个广场就几乎没有空座了,再晚来的话,只有干瞪眼的份。
黄司令主动约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有事相求。而且这忙我能帮上,否则以他的作风,根本不会开口。想到这儿,一股幸福感洋溢心头。现时这社会,不怕被别人利用,就怕对别人没用。能够被别人利用,就有资格利用别人。
思路厘清,我静静地等待客人,心中云淡风轻。桌上是两杯扎啤,三个小菜。
黄司令是穿着工衣来的。虽然穿着工衣,虽然年过“五张”,却因其挺拔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引来很高的回头率。这年头的“伪军”,可不是老电影里的猥琐样。
这样说吧,大背头不是人人能梳的。
细数起来,黄司令也是有来头的。特区建立之初,他随北方集团一家三线厂南迁蛇口工业区,成为最早的特区人。国营厂销售员出身的他,自然非一般洗脚上田的打工仔打工妹能比,在上世纪**十年代蛇口工业区举行的各种卡拉ok大赛上,无不活跃着他的身影,拿奖更是拿到手软。
年轻的黄司令因此备受未来的黄夫人倾慕,成了厂里主管销售的厂长的女婿。
春风得意没几天,厂长老丈人却因犯了错误,被勒令提前退休。那错误搁今天不叫错误,叫上当受骗――客户跑路了,50万销售款回不来。黄司令受此牵连,饱受白眼,尝尽苦头,从此一蹶不振。
黄夫人就成了他的出气筒。当年的黄夫人出身干部家庭,有修养没学历,有身材没模样,高不成低不就,渐成老大难。黄司令怜香惜玉,看在老厂长的份上主动出击,将其拿下,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也许他们是幸福家庭的典范。骗子实在可恨,骗了公家50万,还毁了黄司令一家人。
黄司令自感在国营厂前途无望,投奔到蛇口一家大型日资厂,山洋。而后和黄夫人离了婚,成了快乐的单身汉。
在山洋的几年里,黄司令如入花丛,相继搞大若干打工妹的肚子。那几年,带人打胎于他而言轻车熟路,家常便饭,他甚至因此和一个私人小诊所的老板成了好朋友。当然,打工妹并不都是吃素的,并不都是任人欺凌玩弄的,黄司令也付出了代价:赔过钱,挨过打,最厉害的一次,被人捆在山上一整夜,解救下来时,面目全非,不成人形。可谓痛并快乐着。
后来经山洋的日本同事介绍,跳槽到大型日资厂骏泰。至今。
黄司令属于典型的人未到声先至,老远就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老刘,让你久等了。”
我赶忙站起来,说:“黄司令,别客气,快坐,快坐。这地方,早来早享受。”
他坐下来,说:“吃吧,饿坏了。”
我满满斟上一杯啤酒递过去。
他说:“其实加班也没事做,但日本人不走,你不能走,只好就那么耗着,耗到现在。不像你,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