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小玉在海边待了整晚。
清晨的露水唤醒了我们。一起看日出。一起吃肠粉。天色大亮，她送我回沙井，到了村口，她淡淡地说：“你在这儿下吧，我就不进去了。”
我明白，她是为我着想，怕早起的同事看到。
我想，经过这一晚，我和徐姐开房是否被她看到，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即使看到，她也不会乱说。
徐姐去香港接机，要在那边玩几天，厂里由阿黄主持。工程部活儿不多，主要是配合车间，跟踪生产，手下几个工程师应付起来绰绰有余，我有时间思考开厂的细节。
万事绕不开钱，开厂更是如此。
阿黄二三十万起步，做到如今的千万身家，他赶上了模具的超白金时代。据说当年最旺的时候，客户开模非但拎现金，还得送上一大堆的好话，那个时代，开模的是孙子，做模的是大爷。落花流水春去也，如今，倒了个个。
白手起家已经成为传说。眼下，开一个像样点的小型模具厂，设备投资需要rmb100万左右，包括一台加工中心、三台火花机、两台线切割、六台铣床及各种辅助设备，加上杂项开支，得120万。还没算流动资金。
购买设备可以分期付款，首付大概可以谈到5成，也就是说，启动这样一间厂子，得100万。
我在厂里干了7年，最初两年，月薪只有三四千，随着技术的提高和职位的变动，工资一路飙升，到了第五年，拿到顶薪。所谓顶薪，算上年终奖金，大概每月在20k左右，对行业内的大陆人而言，到头了，再多也多不到哪去。
外籍人士不同，拿多少的都有。早先在厂里干的香港人阿廖，月薪是rmb38k。有一家模具厂，三四十人，专做精密塑胶模具，雇了两个日本工程师，给的月薪是rmb60k，比他们在日本国内都多，当然，这俩货也不是吃干饭的，不但做设计，还帮老板从日本接单，toyota、pana都接得来，羡煞旁人。
我花钱的地方不多——厂里包吃；租房有补贴；抽点烟，喝点酒，瘾头都不大。开销主要用在孝敬父母、朋友同学同事间的应酬——麻将、饭局等等。7年下来，存了60万，平均一年十万不到。
过往这些年，是某些行业的黄金时代，金融、石油、电力、电信这些垄断企业就不说了，房地产、电信设备、计算机这些行当赶上了好时候，但凡有点学历的，进入这些行当，一年挣个几十万不在话下，上百万者大有其人，过千万也不是神话。
模具行业就技术而言，还在高速发展中；但就从业人员薪水论，已经被甩在后面，甚至可以说，在走下坡路了。真的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叶丽的专业并不吃香，但她进对了行业。叶丽对他们公司充满自豪，动不动在我面前说，我们公司，呵呵，你别不服，就你这样的，想进都难。她欺负我只有本科学历。
叶丽没有夸张，他们公司门槛比过去地主家还高，地主家门槛到膝盖，他们公司门槛齐腰，不垫两块砖，根本进不去。那两块砖一块上面刻着“硕士及以上学历”，另一块上面刻着“985”、“211”，没这两块砖垫着，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出头。
现在，开厂还差40万。这40万中的一部分，我打算向小富姐叶丽借。另一部分，应该不需要借了，徐姐说过，她和阿黄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估计，这交代怎么也值十几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