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总讲完,轮到我。我说我的经历很简单,大学毕业,来深圳打工,现在工厂关门,准备自己开厂,就这些。把红星机械厂的那段经历隐去了。
吴总听说我要开厂,让我抽空去他厂里坐坐,好好探讨一下,他说虽然不能提供成功的经验,但可以奉上失败的教训,有时,教训比经验更可贵。我说吴总客气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然后是阿梅。阿梅说她家庭主妇一个,生活平淡无味,乏善可陈。
最后是郑冬冬。郑冬冬也是三言两语,当教练之前,是的士司机;再以前,在家乡小镇跑中巴。
吴总直呼上当:“我寻思带个头,抛砖引玉,结果我砖抛了,你们的玉却见不着,真是老实人吃大亏。”
我感觉阿梅和郑冬冬的故事不像她们自个说得那么简单,但自己有隐瞒,就没法怪别人没说实话。
我说:“吴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经历曲折,故事动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能编吧。你要不过瘾,可以买本知音看,那上面爱恨情仇多得很,一个比一个曲折,一个比一个动人。”
阿梅说:“我家里最多就是知音了,看得掉眼泪。”
吴总说:“可以借我看看吗?我看谁的故事比我惨。”
阿梅说:“送给你都可以,反正我都看过了。”
我说:“送不行,就得借。”
阿梅说:“几本旧杂志,送就送了,还借!”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钱钟书他老人家说,男女关系往往始于借书,一借一还便生出许多其他的事情。”
吴总说:“有道理,书非借不能读也。老刘,你说的钱钟书,是不是写四世同堂那个?”
我说:“吴总你考我是吧,写四世同堂那个是老舍,老钱写的是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你瞧人家老钱名字起得,钱钟书,喜欢书,还有一层意思,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
吴总说:“围城我看过,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这话有印象,借书那段没印象了。
我说原话我还记得,是这样的: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于书只肯借给她,不买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么道理?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是男女恋爱的必然的初步,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吴总说:“老刘,你真行。”
我说:“背点名言警句,算啥!茅盾能背整本红楼梦呢。”
阿梅和郑冬冬惊得倒吸凉气。
吴总说:“老钱是不是还说过,如果女的肯用吃饭的钱打扮自己,那么肯定有人愿意请她吃饭;如果男的肯用睡觉的时间搞事业,那么肯定有人愿意陪他睡觉。”
我说:“这是莫言说的,写红高粱那个。”
吴总说:“阿梅,等会我去你那儿借书?”
阿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吃吃地笑。
我扭头问郑冬冬:“冬冬,你那儿有什么书?”
郑冬冬笑:“有故事会。”
我说:“我就爱看故事会,吴总去阿梅那儿借知音,我去你那儿借故事会。”
吴总的故事把大家“伤”着了,借书又把大家的兴致提起来了。吴总说今晚不去唱歌了,今晚借书。我说行,唱歌改天,今晚红袖添香夜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