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省城里,市井小巷里的百姓,出来踏青,斗草、秋千。
西湖边聚满了游园的百姓,省城里的商家作头牙,设祭求生意兴隆。伙计被店主邀请做头牙,就是当年被继续受雇的信约。
近郭田边,也是办起劝农祭,俗语云,二月二,逢种都落地。城内城外都好是热闹。
不过这份热闹却与士子们无关,因为他们要读书考试。
第三场放榜后,林延潮正在家里作第四场考试准备,这一日黄碧友来林延潮家里,对他正色道:“延潮,你听说了吗?考生里流传对你不利的流言。”
林延潮双眼一眯道:“是几日前酒楼上那一帮人?”
黄碧友点点头道:“林兄料事如神啊,不过源头却不是你。”
“这怎么回事?”
黄碧友摇了摇头叹息道:“还不是有人得意忘形,一名四十多岁士子在酒楼酒后放豪言说今科必中,秀才举人,易如反掌。别人问他为何,他说他用二十年时间熟背历科程文程墨,时文大集小集,如县试第一场四书题,乃是嘉靖八年会试之题,他当场将会元唐顺之的文章默出来,且一字不易,名列圈内。”
“之后这人说完,考生们一篇哗然,他还当堂与人辩论,讥讽那些落榜之人不识时务,整日皓首穷经有什么用,倒不如回家学他一般背程文程墨去。他这话火上浇油,引起考生哗然,众人将他轰了出去,并道要向府道,提学道检举此事。最后那人顶不住,吓得弃考。”
“而上一次赵姓士子,他们也利用此事,在这一届侯官赴考考生里散布舆论,说有个林延潮的考生也是不思如何答题,只知如何背题。押题,但也名列内圈。故而不少落榜考生,以及副榜的考生,都已是知道你的名字了。”
林延潮。侯忠书,张豪远三人听得都是目瞪口呆。
林延潮心底大骂,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这样猪一样的队友。你自己闷声发大财也就算了,还宣扬得四面皆知,简直脑残啊!
黄碧友道:“延潮,县试只剩最后两场,名次还未最后出来。眼下这些人,散布利用这些舆论,就是要引起士林公论,若是传入县尊老爷耳里,你说他是要得冒着罪那么多士子的风险?还是执意要保你?”
一旁张豪远道:“延潮,行得正。坐得直,县试又没说不能剿袭文章,我们哪个读书人应试时,没有背一些程文程墨的?”
黄碧友道:“你这看法就浅陋了,是,我等应试时,谁都有背一些,但谁能把全篇都背下来?常人没有这等精力啊。”
张豪远道:“我倒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了,原来过目成诵。也是不对的。要背只能背一半,全背就是错。”
接着张豪远又愤愤不平地道:“这些人自己考不中,不在自己身上反思,整日想着挡别人的路。拆别人桥有什么用?难怪别人说我们闽中士风日下,这几年乡试皆输给兴化,漳泉士子。”
黄碧友笑着道:“这你就不知吧,李卓吾近日针砭当今科举,曾说过一句话,吾熟读烂时文百余首。进场时做一日誊录生,便高中矣。而李卓吾就是泉府晋江时文大家,现历国子监博士,可见漳泉那边士子也在剿袭文章。”
李卓吾啊,这不是大思想家李贽啊,没料到现在就这么有名了。李卓吾这句话讽刺大意就是,我只要将经典时文背下个百余首,进考场后默写一天,就可以高中了。
侯忠书急道:“理会这李卓吾有什么用?眼下有人要令延潮不中县试,要如何办?”
正说话间,大伯也回来了,焦急地道:“延潮,我今日在衙门里,听到不利于你的传言。”
众人听了都是讶然,流言传播的速度果然惊人,这么快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了。
张豪远也是正色道:“延潮,眼下此事,你不能再置之不理,要拿出对策来。”
大伯道:“延潮,你不是与沈师爷关系不错,请他替你说项。我记得周知县似也亏欠你人情啊。”
林延潮听了摇了摇头,心道周知县是什么人?刻薄寡恩啊,自己上一次帮了他那么大的忙,给我五两银子就要打发了。
若是周知县是念恩情的人,自己县试前也会和沈师爷委婉提一提,自己上次落给周知县那番恩情,让他给自己的县试开开后门。尽管这件事对周知县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林延潮却想也没想,提了反而适得其反。
黄碧友在一旁道:“彼以流言攻之,我亦以流言应之,我等也是县试考生,可以帮你去说说,就道是有人嫉妒汝之才华,栽赃陷害。如此舆论往来,也不会一面倒了。”
侯忠书道:“这怎么行,不争论还好,一争论起来,不是把事闹大,反而越抹越黑。”
黄碧友道:“此事有什么不行,眼下遮盖已是遮盖不住了,我们又没理亏,朝廷也没一条规定县试不许剿袭啊!”
林延潮起身道:“我本待顺顺利利考过县试也就罢了,但却有人偏偏与我为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他自找的,也怪不得我,正好与我借力,好送我上青云!”
众人听林延潮这么说都奇怪。
大伯道:“潮囝你莫非有什么应对之策?”
林延潮沉声道:“大伯,几位兄弟,你们帮我去市井县衙推波助澜,将这流言散布得越大越好?”
“越大越好,帮他们?延潮你没想错了吧。”大伯惊讶道。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错,既是遮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