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延潮从陈矩手中接过飞鱼服时,众翰林们眼神也是不一样了。
孙承宗跟随林延潮多年,是陪着林延潮一步一步走来的,更是感慨良多。
当年林延潮为讲官时,天子先后赐过麒麟服,斗牛服,这都代表了天子对林延潮的信任与赏识。
但后来林延潮上谏之后,天子一怒之下,将麒麟服,斗牛服都剥夺走了。
就算林延潮从归德回京,升任翰林学士,天子一样没有重新将麒麟服,斗牛服再赐给林延潮。
但是今日天子不仅赐服,还赐予了比斗牛服更好的飞鱼服,这是二品文臣方有待遇。
此举是不是天子要将太子托付给林延潮了?
如此说来,是有些遗憾,辅佐皇太子,成为东宫师佐,意味着当今天子在位无法出头。但从另一面说来,林延潮也可以太子登基时得到重用,这就如同于高拱,张居正地位一般。
孙承宗如此是想。
飞鱼袍上的飞鱼‘张爪舞牙,头角峥嵘’,几乎与蟒袍,龙袍区别无几,这令穿着青袍的翰林们看得眼热。
季道统则是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当初林延潮离开翰林院时,他与孙承宗等林延潮的心腹言出不逊,眼下林延潮不仅回翰林院,还官升一级,获赐麒麟服,那么对于他而言,以后是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季道统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舒弘志。
林延潮去职后,他就于三个月前刚回翰林院,这下子……落在人家手上了。
季道统对一旁的舒弘志道:“不就是一个飞鱼服吗?我看外头不少破落公侯家的子弟也穿在身上。”
舒弘志道:“此乃家人赐服然后赠给子弟亲戚用的,虽说是借,但也是僭用,没有天子的允许。而储端这飞鱼服乃天子钦赐,这才是真正恩典。”
季道统听了一愣,在人家面前讨了个没趣。
他顿时脸色难看。
飞鱼服之事,不过是小小的波澜。
不久后方从哲即将季道统与舒弘志这一番话转达给了林延潮听。
林延潮正在收拾自己的房舍,这房舍位于学士堂后署。
晌午后,林延潮会在这里休息一会,而平日还是在学士堂坐署。
这时候他正指挥人搬东西。
方从哲说完话后,林延潮闻言不过笑了笑。
方从哲道:“这舒弘志倒是聪明人,只是这季道统都到这时候了还在说储端的小话。”
林延潮道:“季道统不是笨,只是他来找舒弘志通气的,毕竟我回了翰林院。只是舒弘志看不上他而已。”
方从哲道:“储端打算如何对待这二人?”
林延潮道:“我这一次回翰院不是来勾心斗角的,但是有仇不报非君子。舒弘志之父马上要调京任工部尚书,面子上先给一给人家,至于季道统此人是蠢不是坏,所以收拾他也不必了,我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就是!”
林延潮也没具体解释是什么差事。
方从哲道:“储端方才说歇一歇,不知何意?”
林延潮笑了笑道:“此不能细道,你日后就会知道。”
方从哲则道:“学生其实也认为辅佐太子之责,也不是适合于储端。”
“怎么说?”
方从哲道:“根基太浅薄,我等翰林到了学士大人这位子有两条路。一条路即是去礼部,吏部任侍郎,为了将来入阁作准备。吏部吏部部堂就是廷臣,有资格参加会推,手握实权。”
“还有一条则是在詹事府任职,升任詹事或是太子宾客,这就是东宫属臣,至于再往上还有三师三少(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不过这三师三少到了本朝早已成为了荣衔,并没有具体辅佐太子的职责。”
林延潮点点头,其实到了清朝雍正以后,因为皇帝在位时不再设立皇太子,所以连詹事府的作用都没有了。
方从哲继续道:“学士大人眼下看来是走太子师佐这一条路。但学生以为虽说从詹事,太子宾客入阁的学士也不少,但比起出任吏部礼部部堂再入阁的官员而言,在朝中根基太浅,万一入阁,也很难镇得住六部九卿。”
林延潮点点头道:“你所言有理,此事我已有主张。我也有一事找你商量,这一次办报之事,上面大臣还在争,若是我们翰林院争下来,我打算让你主持此事,若是看不上这差事,我另举荐你为日讲官如何?”
方从哲闻言感激地道:“学生多谢大人栽培,日讲官原来是极好的,但现在天子罢朝罢讲近一年,不说日讲官,就是内阁大学士也见不到天颜。所以学生更愿意如学士那样事功,为朝廷为本院办一些实事。”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
就在林延潮入翰林院时,朝廷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当下将原本各部议论办报的事压了下去。
因为此事,天子于乾清宫暖阁召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以及翰林詹事两位掌院掌事。
乾清宫暖阁里竖着一道纱帘将内外隔绝。
申时行看座,许国,王锡爵,六位尚书都是侧立一旁,至于徐显卿,林延潮都挨到暖阁近门的地方站着。
帘内的天子沉默了好一阵方道:“昨日言道联名上疏提请朕立即办潞王出宫的事,你们怎么看?”
礼部尚书沈鲤奏道:“此合情合理,亲王出宫就藩乃是从太祖时就定下的祖制,现在璐王早已经到了就藩的年纪,位于河南的王府去年就已经修好,所以现在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