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林延潮在此听了薛敷教这一句张鲸同党,一定会从心底感叹,原来东林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这一套理论,原来在成立之前就有了。
孙承宗,陶望龄等人听了心底都有气,他们只是坐在那边不说话,不掺合,什么时候就成了张鲸同党。
袁可立立即起身道:“这位仁兄不要信口乱说!”
薛敷教,高攀龙,叶茂才走了过来,高攀龙拱手道:“几位多有得罪,我们并非是恶意,只是张鲸在朝中已是搅得天怒人怨,我等都愤慨不能平,但见几位在那说说笑笑,倒是有些奇怪。”
袁可立冷笑道:“我自笑几句与你们慷慨激昂何干?你们要骂张鲸也没什么,但你们既在茶楼里公然说话,哪里有要人闭上耳朵的道理。我又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何来张鲸同党之说!”
叶茂才冷笑道:“之前我还有怀疑,现在看来尔等必是张鲸同党无疑!”
几名举人当下挽起袖子,则是高攀龙拦住,而是拱手道:“这位兄台所言有理,那么可以请教几位高姓大名吗?”
徐火勃欲言。
“无可奉告!”袁可立一句话挡了回去。
薛敷教疾言厉色道:“存之与他们呱噪什么?先打了再说,出胸中一口恶心。”
高攀龙道:“不,这几人不像是东厂的耳目,算了吧!”
然后高攀龙行礼道:“几位方才实在抱歉,茶钱算在高某的身上,给自己赔罪如何?”
见高攀龙如此,几人也不会追究,陶望龄出面道:“正是,我们也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高攀龙笑着道:“多谢兄台。”
徐火勃笑着道:“是啊,是啊,相逢即是缘分,不要因为一些不紧要的事情起了冲突。”
眼见一场干戈就要消解,这时候高攀龙一行人中有一人道:“这几人就算不是张鲸同党,也是一群没卵子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连张鲸也不敢骂。”
孙承宗等人都是大怒。
袁可立气笑道:“没错,这位仁兄猜对了,我们就是张鲸同党,眼下我们听了消息,就去东缉事厂,将你们有一个是一个的都检举了,别说功名,小命都难保!”
“慎言!”孙承宗刚要阻止,已被袁可立一口气说了出去。
薛敷教等人此刻已是色变,他当下道:“大家把住楼梯口,别让这些人跑了。”
袁可立冷笑道:“怎么要动手吗?”
刘元珍当即道:“是又如何?今日你不把话说个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
袁可立点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袁可立突然上前一个膝击撞在了刘元珍的小腹上,但见刘元珍已是弯着腰倒在地上。
另一名举子喝道:“你敢动手!”
对方正要伸手抓住袁可立,却被袁可立反手一带,整个人扭在身后,顺着势被反按在茶桌上。
袁可立冷笑一声,稍一使力。
“我的亲爹啊!”
但见对方大声直叫,鼻涕眼泪一口气都出来了。
“手下留情!”高攀龙急忙劝道。
袁可立笑了笑道:“放心手断不了!”
说完袁可立手一松,对方连忙抽身,脸色仍是泪涕横流。
薛敷教已是变色,他仗着人多势众,本以为对付袁可立他们五个人不成话下。但哪里知道对方一人如此厉害。
薛敷教当然不知道,打架不是作算术,一加一就能大于二。袁可立自小习武,到林府后又在展明等林府出身于俞家军的家丁身边练过拳脚。
这俞大猷当年是上过少林寺单挑的猛人,俞家军各个也是身经百战,所以袁可立功夫和实战都不缺,收拾眼前这十几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自然不在话下。
就在薛敷教两难之时,这时候听得一阵楼梯响!
薛敷教大喜道:“必是元广兄他们来了,哼,他们昨日就与我约定在此,看你们几个哪里跑!”
袁可立冷笑就算再来几人他也是不怕。
说话之间,高攀龙,薛敷教看清楼梯上来人都是一并叫苦。
原来来人各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这些人是东厂番子,不,是张鲸的走狗。
但见这些人一上楼梯当即道:“接到大熏坊百姓举报,尔等敢妄议朝政,图谋不轨,奉督公令谕,一律拿下带回厂里拷问!”
薛敷教等人纷纷道“我们是赴京赶考的举人,你们居然敢拿我?”
“王法何在?”
“我们举子身有功名,你们此举是有辱斯文。”
带头的人冷笑道:“普通老百姓我们东缉事厂还真不敢拿,但就你们这些举人老爷,我们还真不怕,就是当朝一品在面前,只要督公一句话下也是锁了,带走,敢呱噪之人,就赏他们几个耳光子!”
当下众人都是吓住了,而徐火勃上前道:“我们并非与他们一起的,只是恰逢其会。”
“是不是一起,一会到了厂里就都就问出来了!不要啰嗦,与我们走一趟!”
袁可立待要出言,却被孙承宗拉住向他摇了摇头。
就这样一干人都被带走。
林延潮此刻正在巡视顺天贡院,几十名贡院里的监试,巡场官都是陪着小心跟在林延潮身后,这巡视的排场极大。
林延潮仔细看过,然后吩咐几处,下面的官员都是一并认真听好。
林延潮讲的是考场的纪律,提到舞弊夹带。
林延潮正色道:“眼下天子甚寒,考场搜检时要脱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