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借庐斋外,一群书院弟子们正与几名衙役对峙。
而在斋里。
贺知县看着那‘山川寄迹原非我,天地为庐亦借人’的对联,当下道:“山长,你我谈及公道有何用?不错,本官下面那帮饭桶,确实拿外头那些弟子没办法。你也可以借着那些弟子对抗官府,这我无话可说,大不了我就如此向抚台大人交差就是,但是你将来必后悔。”
林垠道:“老夫俯仰无愧,有何后悔?”
贺知县冷笑一声道:“是吗,山长你是俯仰无愧,但是凭俯仰无愧这四个字,就能让你的弟子县试中式,府试中式?”
林垠手下的笔一抖,画卷上沾染了几点浓墨问道:“贺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知县负手道:“你们幸幸苦苦办书院,还不是让弟子们有个好前程,可是明年县试,府试之时,若是……若是濂江书院弟子一个也没中第,那该怎么办?”
林垠搁下笔,抬起头道:“你竟以此来威胁老夫。”
贺知县道:“本官也是被迫无奈。若是不如此,下官的前程也没有了。”
林垠道:“罢了,老夫答允你就是关掉书院就是,但你不许为难我的弟子。”
贺知县听了苦笑一声道:“本官若非迫不得已,怎会行此事,既是如此,就这么办,山长,万万莫要怪本官就是!”
林垠摇了摇头道:“走吧,老夫不想见到你!”
贺知县当下离去,在门外招呼衙役们离开。
书院众弟子见衙役退去,纷纷赶来借庐斋问道:“山长,这个姓贺的服软了吗?”
“定是这狗官怕了,哈哈。”
“是啊,刚才和那些狗腿子打的可带劲了,平日看那些衙役凶巴巴的,谁知道不堪一击,只要我等齐心协力。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燎问道:“山长,姓贺答允不封我们书院了吗?”
弟子们继续谈笑风生,林垠则是看向这些弟子道:“不,老夫已是答允了贺知县。关闭濂江书院!”
“山长!”
“山长!”
弟子们一片惊呼道:“我等不怕贺知县,为何要受他所迫,关闭书院。”
“不错,我们不怕他!”
“大不了一死,山敝仄节。轻生死,就算这狗官杀了我又有如何?”
“我们去找这狗官算账!”
众弟子们都是一腔热诚,轰然响应。
林垠喝道:“不许去!”
众弟子第一次见林垠疾言厉色,都不敢说话。
但听林垠温和道:“你们都是很好的弟子,重气节,轻生死是不错,但还有一句,大丈夫要惜有为之身,你们尚且年轻,不似我这般老朽了。轻生何意?你们都回去吧,今日起濂江书院暂时闭门,各自回家读书,记着!不要耽搁了明年的童拭!”
众弟子还要再言,可林垠却主意已丁,众弟子们只能向林垠拜别。
当下众弟子们各自收拾东西,被驱离书院。众人站在书院门口,但见书院大门,被衙役们贴上封条,皆是举袖大哭。最后只能各自离开书院。
此刻林延潮正与贺知县在不远茶楼喝茶,贺知县道:“解元郎,本官也是无可奈何,今日之事得罪了。”
林延潮道:“我也明白贺兄身不由己。不过我盼贺兄能念在我们交情上,通融一二。”
贺知县听了用手指弹着桌案道:“这,解元郎不是让兄弟我难做吗?”
林延潮道:“但朝廷只下令贺知县禁毁书院,今日书院闭门,贺知县已是对抚台大人有所交代,只需照此报上去就好了。待过几日。风头过了,书院重新再开,贺知县只需故作不知就好了。”
贺知县不由摇了摇头,笑着道:“解元郎,你这是钻空子嘛。”
林延潮笑着道:“这叫上有方策,下游对策嘛,贺兄,你就当帮小弟一个忙吧。”
贺知县哈哈大笑道:“真有你的,好,本官就卖你这个面子。”
与贺知县谈妥之后,林延潮走下茶楼,见黄碧友与陈行贵十几位同窗走出书院后,也是面有悲色,他们见林延潮后一并道:“林兄与贺知县谈得如何?”
林延潮故意‘悲痛’地道:“恐怕以后濂江书院是没了,能改叫濂水书院了,至于书院正门被封了,咱们要绕原路走后门了。”
众人听开始还以为不能用,待听到后面都是会过意来齐声大笑。
众人都是道:“太好了。”
“我们就知道,没有林解元办不了的事。”
林延潮谦虚地道:“哪里,我能办得什么事了?你们倒是要多谢贺知县通融才是。”
众弟子们都是皱眉道:“那个狗官,算了吧!”
林延潮笑着道:“快与其他同窗,都分说一下吧,别哭丧着脸回老家了,我估摸过不用半个月就能复课。”
众弟子们都是一并抱拳道:“咱们能够复课,多谢解元郎了!”
林延潮摇了摇手道:“谢什么解元郎,我是你们前辈,叫师兄!”
众弟子们都是一并笑着道:“师兄。”
听闻书院不用关门,当下本是要离开的弟子们,都是被叫了回了来。
只是有些人走得太快,已是到了渡口没来得及就是,几位弟子当下答允托人递书信给他们家中,叫他们尽数返回书院就是。
当下众弟子们都是兴高采烈地回到书院。
林燎出门,正遇到几人斥道:“你们怎么搞的?还敢回来,不怕官兵们把你们一个个都抓了吗?”
见林燎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