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官,总是少不了受各种请托,每日上门来拜谒之人不计其数。し
大诗人王维为了中状元,上太平公主家的门,用琵琶奏了曲郁轮袍,打动公主,最后终于得志,高中榜首。
成功的例子有,但不多,原因在于不少高官都是不待见,他人上门攀附。故而是能避则避,能推则推。这道理大概等于美女对于追求他的狂蜂浪蝶不屑一顾。
从一进屋子,林延潮即感觉申时行待自己虽是面上亲切,但里面其实含着疏远。只是当官当到了申时行这个级数,就算是随口敷衍,也不会令人觉得在敷衍就是。
待申时行看到礼单上面自己的名字,待抬头再看了林延潮一眼,问道:“你是哪一年的举人?”
“万历五年。”
申时行微微有些惊讶道:“万历五年?”
林延潮心道难道这一路北行,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蹉跎了吗?
申时行十分讶异道:“老夫想起来,你就是十五岁即中解元的林延潮?”
林延潮垂下头当下不说话。
申时行捏须,拿起礼单道:“你为何不在帖子上写明自己是解元郎,令老夫差点没认出来。”
林延潮老老实实地道:“在阁老面前,晚生不敢写解元二字。”
申时行是嘉靖四十一年的会试第二,殿试第一。状元及第。
在当今内阁四位阁老中,他的学历最高。就目前而言,这样的成绩,是完全可以碾压林延潮的解元的。
申时行对林延潮的奉承不置可否,重新将林延潮打量了一番道:“果真是俊才,老夫在三年前即闻尔大名了,贞耀兄真是了得。竟是教出了你这样的高徒。来。到炕边坐。”
其实林延潮站了一阵,肚子又饿,脚底早就发麻了,见申时行要让自己一并坐在炕上。
林延潮仍就道:“阁老面前晚生哪里敢坐,晚生站着听就好了。”
“哪里的话,尽管坐着,不要拘礼。”
申时行又重复了一句,林延潮当下知对方不是客套。这时候再坚持礼数,一味站着。反而是失礼。
当下林延潮称谢一句,坐在炕边,屁股只是微微沾了点边。
申时行见林延潮举止合乎分寸点了点头。
当下自有人上来将炕桌上满满一桌子菜端下。林延潮看着满桌的美味,而自己却是饥肠辘辘。
“贤侄。”申时行开口道。
林延潮收敛心神。认真听着。
申时行道:“老夫同贞耀兄都是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入翰林院后,又共处三年。贞耀兄散馆后外放,也从未断了书信……”
这一段话,说来即是叙关系了。这番话林延潮换申时行说来就两个意义了。
林延潮说来在就是在攀附,而申时行说来。就是笼络。
当然申时行这些话在林延潮一进来不说,而是放在现在说,大约就是比之前高看了一眼的意思。
接着申时行又问了林延潮一些话,大约是书读得何,闽地的风土人情啊,老夫也听说过你的那本尚书古文疏证,太忙了没时间看,听起来很不错,改日看看。
那种官场一见面主角的‘神马屁’拍得高官欲仙欲死的,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若是抱着这个指望,只能说这个人活在梦里。
初次见面,自是不可能谈得太深入,点到即止,彼此揣摩个大概,若是一开始打真军,来真枪实弹,那就是交浅言深了。
二人相谈申时行多是在发问,对方问一句,林延潮最少要答三句以上才算将话接下。
林延潮穿越前也只是混过清水衙门,对于部级厅级的官员,也只到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程度。
到了这一世碰上申时行这等副国级波ss,算头一遭,不由又拿出当初办公室应对领导的经验,林延潮自我感觉虽谈不上绝对得体,但也不会出太大差池就是。
不过申时行倒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偶尔也用他一口地道苏州口音说一两个俏皮的笑话,舒缓一下气氛。
二人谈话还算流畅,令林延潮忐忑之情去了不少,申时行是属于那等大官小做的官员。
这样的官员,不摆架子,且越是身居高位,越谨小慎微,不敢出丝毫差错。与明史那句点评他的‘蕴藉不立崖异’,算是十分符合的。
此属于比较好伺候那种领导,若换了张居正或者侯官周知县那等个性的人,来作上司,那恐怕就比较苦逼了。
所以这位申阁老,还算是对林延潮胃口的,但自己对不对他的胃口,只有申时行自己知道了。
聊了一阵,申时行端起桌上茶盅呷了一口,林延潮当下知机起身道:“夜已深了,晚生不敢再打搅下去,若是世伯不嫌小侄愚钝,改日再来聆听教诲。”
申时行动了动身子,笑了笑道:“教诲就算了,以后贤侄就当老夫这是你自己家,无事也来走动走动。”
“谢世伯。”
申时行笑着道:“好了,天也晚了,老夫就不虚留你了,管家替我送送解元郎!”
说着就站起身,林延潮当下谢过告辞,管家将林延潮送出宅去。
里屋内,申时行拿着林延潮那份年家子拜帖,反复看了一遍。
管家来道:“老爷,林解元已是走了。”
申时行将帖子放在一旁,微微笑着道:“你看欠下的人情上门了。”
管家也是申时行心腹道:“林府尊意算盘也太响了,他虽去了大少爷和小少爷为童生,可大少爷,二少爷的才具摆在那的,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