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里面有人在说话,林延潮三人就在门外等候b>
那边五名举人往这看了一眼,似诧异林延潮的年轻,投来几分诧异的眼神,然后也没有太在意,就自顾着聊天了。
林延潮也是坐下,听这几人说话口音,似江西的士子。
这几个江西的士子,开始随意聊天,说些昨日放榜的风光,以及多年寒窗苦读终于得志之类的话。
两个年纪稍才,一把年纪才中了贡士,感叹了一番‘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的伤怀。
聊着聊着,众人等候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些不耐。
几个人聊着后来压低了声音说话,林延潮坐得较近,偶尔也是有几句飘入他的耳里。
一人道:“怎么方才这二人进去,与两位座师聊得这么久?”
一名方脸的举人忽道:“你可知方才进去那两人是谁?”
“之前那人我知道叫董嗣成,浙江乌程人,似乎是会试七名,另一人我就不知了。”
一人笑着道:“我知道,另一人叫徐泰时,苏州人士,会试第二十五名。”
那方脸的举人笑了笑道:“那你可知这二人,一个是苏州人,一个是浙江人,为何会相熟一并入内拜见?”
一人笑着道:“这就不知,不过想来或许在京认识的。”
那方脸举人听了笑而不语。
“若是你知道什么内幕,尽管道来。”
几人看了一下左右,林延潮也是侧过脸去。
那方脸举人道:“也罢,这并非秘密,这董嗣成来头可不一般,乃是前礼部尚书董份之孙。”
几人道:“原来是尚书的子弟。那这徐泰时是什么来头,会与这董份相熟?”
这方脸举人道:“这徐泰时出自苏州名门直塘徐氏,其妻乃是尚书董份之女。”
众人恍然道:“原来如此。”
这方脸举人笑着道:“不仅如此。这其中还有更有意思的呢,这位前礼部尚书董份。有二女,一女嫁给了徐泰时,另一女嫁的却是申阁老的次子申用嘉。”
四人听了皆是讶然道:“竟有此事。这岂不是说这徐泰时,董嗣成与申阁老有姻谊。”
“何止如此这前礼部尚书董份,乃是嘉靖四十一年的会试副主考,其正是申阁老的小座师。”
“竟有此事?”几人一片惊呼,“那这二人这一次中贡士,莫非也是通了关节?”
那方姓士子笑着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想来张敬修。张懋修,张泰征这几人都中了贡士,申阁老又为何不能为自己谋一谋呢?”
几人听了都是连忙道:“方兄慎言,这事不宜在此多说。”
话题按下,随即又有一人能耐不住道:“看来这一次春试,除了我们几人,前二十的士子里,恐怕都是通了关节。”
“这话可说的不对,我们不能看,但凡官家的子弟中了贡士。就说人家通关节。官家子弟自小耳濡目染,若是真用功读书,文章未必输给我等。”
方脸士子听了冷笑道:“这未必。咱们不怕和官家子弟比文章,就怕人家耍手段。”
“慎言,慎言,不可无的放矢。”
方脸士子道:“你们不信,昨日放榜,从贡院传来一传言,听说了吗?”
“什么传言?”
“此事虽未证实,但八成是真的,会元林延潮就是寒家子弟出身。但传言却说本来这一次的会元。本非是他。”
此言一出几人讶然道:“此话当真。”
方脸士子冷笑道:“其中黑幕不止于此,听闻这林延潮的卷子。本来在同考官手上就是要被筛落的。”
林延潮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居然还真的差一点落榜。
几人都是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我本来也是不信。但是这传言,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说书经一房的同考官,本要取张居正两个儿子,故而故意将林延潮的卷子压为落卷,怕的是抢了张氏兄弟的头名。”
“岂有此理。”
“这还有王法吗?”
“文章写得好的,反而被落卷。”
这几人顿时都是义愤填膺。
方脸士子道:“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位同考官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副主考余大人,去各房筛选落卷时,见一人穿着朱衣坐在一卷堆上。余大人搜卷一看,正见到林延潮的落卷。”
众人听了一并激动道:“此乃是朱衣点额啊!”
“是啊,你说这也是神了,欧阳公说朱衣指点之事,竟是真的,看来这林延潮真有文昌庇佑,本是落卷,居也被余大人搜遗捡出。”
一人叹道:“会试前,王凤州王大人,就赞其为当世文宗,可传圣人之道,这番会试更得神明庇佑,此乃真文曲星啊!”
林延潮听到这里也是醉了。
一人道:“夸张了,说文曲星还太早,要真中了状元,大魁天下才算。”
“这林会元,就算才高八斗,到了殿试就难了,能进个前五就不易了。”
方脸士子道:“但这也不容易了,听闻林延潮的卷子被拾遗后,书经的房官,仍要强行将他的卷子罢落,结果惹恼了翰林院那帮的词臣。他们一并保举林延潮的文章,还有人道若将此卷落卷,宁可辞官不作。最后申阁老,余翰林一并发了话,最后将林延潮卷子,定为第一。”
众人听了都是叹道:“那些翰林果真各个铁骨,此事若是真的,也是公道自在人心,两位总裁也不是糊涂人,不忍见真正的好文章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