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申时行辞别。
如此林延潮即离了文渊阁,此刻已是快要到了归衙的时候,日头马上就要落山了。夕阳依在了文渊阁顶的黑色琉璃瓦顶上,将阁楼的边缘镀了上一层金色。
林延潮六个月在内阁轮直尚且未满,还有十几日这样。
不过林延潮知道自己,当自己进谏的一刻,已是要离开文渊阁了。不过这五个月自己没有白呆,在这里他获益良多,在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这些一流官僚身上,学到了不少政事经验,若是可以,林延潮希望还能在文渊阁多干半年,不过眼下是要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林延潮走到北庑直房,用钥匙开门,收拾东西,将官印,印记都是装包带好。
上午来还踌躇满志地想要晋日讲官的,但这才到了下午,自己就要从内阁走人了,林延潮不由有些感慨。
门外中书,官吏们还是走动如常,丝毫不知文渊阁里发生的事,但见林延潮收拾好东西要走时,他们不由十分奇怪。
“林中允,这是?”
林延潮在内阁几个月,与同僚交情都不错。但凡同僚有交代之事,无论轻重大小,林延潮都会给人回话,能帮得就帮,可谓广结善缘。
但见林延潮要离去,十几名同僚得知消息后都是过来询问。
至于同在东房的几位轮直翰林,如张元忭他们听到消息后,也是赶到值房来。
张元忭就问道:“宗海,你因何事离去?”
对于众人好意询问,林延潮却不能直言情由,笑着道:“这不是准备向天子请归乡省亲,先一步从阁里离开。”
众人这才恍然。
张元忭笑着道:“原来宗海是要省亲啊?这是好事啊,余当年第一次还乡,虽是已中了状元多年,但家乡父老出迎十里,连知府,知县也是出城迎接,那别提多风光了!宗海,你乃大明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这风光更在我之上啊!”
林延潮心道,自己哪里是衣锦还乡啊,明明是为了不被冠带闲坐,找一个离京的借口而已。
众同僚听了都是纷纷向林延潮道贺。
众官员皆是道,宗海既是要离京,我等多日也受你照顾,需好好替你饯行才是。
林延潮听了还是感激同僚这番心意,于是一一向同僚拱手作别。
林延潮离了文渊阁时,东房的吏员还一个个巴结地替林延潮提包裹献殷勤呢。
林延潮不由心道,若是你们知我得罪了张居正,恐怕躲还来不及吧。
林延潮离了文渊阁,展明赶着马车在那等着林延潮退衙。展明见林延潮提着大包小包,不由讶异问道:“老爷你这是?”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回家再说。”
展明知机不问,于是与林延潮一并驾车返回家中。
到了家里后,林延潮将林浅浅,林延寿叫来,与二人大致说了这一次回乡省亲的事。
林浅浅听了高兴地道:“如此真太好了,虽出来不过半年,但论来论去,哪里都不如家乡的好。”
林延潮见林浅浅同意点点头,又看向林延寿问道:“兄长如何打算呢?”
林延寿道:“我这才来京不过几个月,正在孙先生门下攻读呢,就不回去了。”
林延潮心想自己若真被罢官,那么此去老家,就回不了京师了,自己还是要与林延寿交代一下的。
于是林延潮将自己今日在堂房里得罪张居正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林延寿听了立即跳脚道:“延潮,这张居正是……是奸臣啊!没错,就是戏台上唱白脸的,白脸奸臣!”
林延潮连忙道:“兄长,此事首辅也没有做得不当之处。首辅处事还是公允的,你万万不可与外人这么说。”
“我管他什么公允不公允,我觉得他是奸臣,他就是奸臣。你放心,你若是罢了官,我一定替你申冤,等我考上了进士,金殿传胪时,我参他一本,让文武百官知道他的嘴脸。”
林延潮与林浅浅对望一眼,不由同时露出你又来了的表情。
“兄长,你有这份心我领了,你还是考虑如何先进学吧,这才是当务之急。”林延潮赶紧劝道。
林延寿摆了摆手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在顺天府里,我已鹤立鸡群,不说生员,进士也是如反掌观纹。”
林浅浅忍不住问道:“兄长,既是你如此有把握,那你为何当初在老家没考上秀才?非要到顺天府来?”
林延寿沉思片刻道:“莫非我有先见,知延潮会遭奸臣陷害,把进士及第的机会留到今天?”
林延潮被雷得外焦里嫩心道,兄长你也真太凑表脸了。
安顿好林延寿,林延潮又找了孙承宗道:“我此去离京,最少半年,你替我照看兄长,这是两年的修金,你且收下。两年期满,孙先生可以自去。”
孙承宗讶然道:“东翁,这是作何,信不过孙某吗?”
林延潮笑着道:“并非如此。”
于是将自己仕途不利的消息告诉给孙承宗。
孙承宗道:“既是如此,孙某就更不能轻易离去了,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东翁一片赤诚,一心为公,孙某敬佩不已,必不负所托。也请东翁放心,当今天子乃是圣君,必有起复你回京的一日,孙某就在此等候。”
林延潮见孙承宗这般说道:“孙先生,真是有侠气,也好,就如此吧。”
说完林延潮与孙承宗主宾间各行了一礼。
之后林延潮回到屋中让林浅浅收拾东西。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