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川与展明给林延潮去备马车。
林延潮走至正堂,就听一阵争吵。
林延潮走到堂下,但见两名弟子陶望龄,徐火勃二人,与孙承宗正在争执。
林延潮板起脸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陶望龄,徐火勃见林延潮一并垂下头道:“老师。”
林延潮向孙承宗问道:“他们要作什么?”
孙承宗不敢说,陶望龄则是拜下向林延潮叩了头,然后直起身子道:“老师,众士子于长安门前叩阙,弟子不才愿同往。”
徐火勃亦是跪下道:“老师,弟子也要同往!”
林延潮见二人如此点点头道:“好,你们去。”
陶望龄,徐火勃一愕。
“出了这门,以后就不要说是我的弟子。”
“老师。”陶望龄,徐火勃一并急道。
孙承宗与林延潮道:“东翁,这两位弟子,不过意气用事,切莫生气。”
林延潮道:“我哪里生气,只是恨铁不成钢而已。”
徐火勃在林延潮积威下,当下不敢再说,但却是满脸焦急。
但陶望龄却昂着头道:“老师,这些士子都是为了老师的永嘉经学向天子叩阙,我等身为老师的弟子,若不前往,情何以堪。”
林延潮道:“吾学并非叫尔等叩阙上谏,惊扰圣驾之罪,你们担当得起吗?”
陶望龄眼中泛泪道:“老师,学生泣血而禀,我等怎么不知叩阙,惊扰圣驾,但长安门外的读书人难道也是不知,只是我等都知道义所在罢了。为了老师所学,我等宁可负罪,也不能见圣贤之教断绝在我们手中。”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尔等太鲁莽了。”
陶望龄道:“弟子是鲁莽,也知叩阙之事,凶多吉少,但就算失败了,也可让天下人知道,永嘉之学并非一二人之私学,也是有人为之流血,牺牲的。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却不改其志。只要老师在,那么永嘉经学就有希望。这冲锋陷阵之事,由我们服其劳就好了”
徐火勃听陶望龄这么说,顿时哭道:“老师,圣人教我们舍生取义,永嘉经学不绝,就是义之所在,弟子愿舍生从之。”
见徐火勃如此,一旁孙承宗忍不住举袖试泪。
林延潮长叹一声:“没有了尔等,为师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用。我已决意入宫,你们留此就好了。”
“老师!”陶望龄,徐火勃二人惊道。
林延潮却不说话,直走出了大门。
而此刻在武英殿中。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等几位大臣都已是到了。
此外直大内的六科给事中也是随侍殿内。
小皇帝一见几人,就忙问道:“几位阁老,可知长安右门外出了何事?”
三人方才也是派人在了解情况,但眼下还未得到回报。
所以三人不能回答。
就在这时,殿外道:“值登闻鼓院监察御史,陶然清求见!”
“宣!”
小皇帝坐回龙椅上,陶然清进殿后向天子叩头。
小皇帝道:“陶御史,登闻鼓院就在长安右门,你从此来,可知长安右门外发生了何事?”
陶然清道:“回陛下,臣正是为此而来。是要告御状!”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叩阙告御状,已是所有状况里最轻了。
小皇帝闻言有几分震怒道:“如此多士子叩阙告状,这是本朝前所未有之事,若有冤情,去大理寺,去刑部,去京兆尹府申冤不行吗?非要到叩阙上谏,是朕的大臣都不能用,还是他们以为朕年轻好欺负?”
听小皇帝这么说,众官员都是一并躬身道:“陛下息怒。”
小皇帝摆了摆手,众人方才平身,此刻大家都知道皇帝心情极差。
张居正问道:“到底是何原因,陶御史还不向陛下道来。”
于是陶然清将事情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最后还递上屈横江写好的状纸。几个阁老看着状纸上,密密麻麻的指印,彼此对视了一眼。
小皇帝气道:“好啊,朕才想的,原来是刑部,哪个刑部官员与朕说说此事。”
户部给事中道:“陛下朝廷有律例在先,刑部禁私下讲学,书生言政,刑部不过是依法办事,这些书生们实在是无理取闹。”
吏部给事中道:“陛下,微臣以为刑部办事确是依圣命而为,但或许手段上有所过激,故而引起士子们的不满。我想要查清此事,应召刑部的官员来询问,方可知来龙去脉。”
户部给事中道:“若是士子不满,就能裹众叩阙上谏,此置朝廷威严何在,此例不可法,陛下,微臣请从重处置这些士子。”
吏部给事中道:“此事万万不可,士子叩阙虽不成体统,但若非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走这最后一条路,若是从重处罚,恐怕伤了士子之心啊。”
吏部给事中继续道:“百姓何辜,书生何辜,东汉党锢之祸在前,望陛下明鉴。”
官员中大多也是同情士子的,此言一出,朝堂上几名大臣不由点头。
小皇帝向张居正问道:“张少师以为如何?”
张居正道:“士子叩阙之情由,臣也能理解,但裹众叩阙上谏,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朝廷变法以纲纪为先,立木为信,士子们不在其位,即不可谋其政,无论是否有冤情,质疑朝纲宪令,就是不对。”
听了张居正的话,殿内同情士子的官员,都不敢说话。
张居正环顾左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