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走了,走了。”
这余音寥寥,回荡在甄府里。
甄府上下的人,也是听出,原来府外那吹吹打打的鼓乐声,竟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一墙之隔的喧闹声,也是没有了。
“快爬上墙看看!”甄老爷急忙吩咐道。
几个甄府的下人手忙脚乱地爬上扶梯看后,哭丧着脸道:“老爷,他们真的走了。”
“上百人的迎亲队伍都走了!”
此言一出,甄老爷身子一晃,幸亏左右几个人眼明手快地搀扶。
甄夫人也不顾面子了,当即尖声道:“快开门,将人给我追回来。”
张绅仍是不服气地道:“婶婶如此我们甄家颜面何在?”
“你走开!”甄夫人一点脸面也不给张绅留下。张绅唯有悻悻离开。
甄府大门开启,几名下人追了出去。
众宾客都是掩面偷笑,方才拦门,这回是倒开门,将人追回来,这可是什么脸都丢光了。这好好的迎亲变成了追亲,这简直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半响小厮返回向甄夫人禀告道:“夫人,林府的人走远了,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甄夫人闻言勃然大怒,将手里的茶盅摔了个粉碎,对众人道:“大家也看见了,今日并非是我甄家对不起林家,而是这林家没有诚意,对不起我们甄家,这事怪不得我们,我甄家唯有退婚!”
众宾客私下嘴巴啧啧有声。
谁都看出甄夫人这是给自己家扯遮羞布啊,这时候也唯有这么强撑着面子了。
甄夫人话说完,众人都是没搭腔,此刻甄老爷倒是醒转过来,听闻女婿没追回来,当下喊了一句:“我苦命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说完甄老爷又晕了过去。
甄夫人见了忙道:“把老爷抬下去。”
正待这时,一丫鬟哭哭啼啼地跑到大堂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投缳了!”
啥?众宾客哗然。
这喜事转眼即成悲事。
却说林府这边。
林延潮听了林延寿,孙承宗这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清楚后,也是头疼。
幸亏自己平素低调,这一次没有请官场上的朋友,只是邀请几个弟子,以及王家屏,朱賡黄凤翔等几个挚交好友来,否则这一次连着林延潮也是一起跟着丢脸。
林延潮看着林延寿也是在捏着额头。孙承宗,徐火勃,陶望龄他们倒是与林延潮说林延寿的好话。
林延潮道:“此事虽错在甄家,但兄长你也有不是,好好的拦门,偏要戏弄别人,说话也不给你留余地,难怪他们会恼羞成怒。”
林延寿待要开口。林延潮道:“兄长,你不必再说了,这亲事看来是结不成了,对于大伯爷爷,我也是尽了力。你收拾收拾回侯官老家去吧。”
林延寿道:“不行啊,京城里白脸奸臣那么多,没有我帮衬着你怎么办?”
林延潮道:“有你帮忙更乱,不必再说了,京城你不用再留了。”
听林延潮的话,林延寿不由仰天长叹,目中露出悲色。
正在说话间,府外有人禀告道:“甄府的人求见。”
林延寿站起身骂道:“见什么见,给我轰出去!”
“坐下!”林延潮伸手拍案了,此事他也不管你什么兄长不兄长了。
林延寿哼了一声,坐到一边。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请进来吧!”
来的人正是甄老爷,甄夫人。
林延寿拂袖欲走,林延潮朝林延寿瞪一眼。林延寿不敢造次,口里道:“我就听听他们甄家怎么说。”
说完林延寿又坐下了,还不忘翘起二郎腿。
甄老爷,甄夫人走入堂中,但见林延潮低头喝茶,也不与他见礼。堂上其余人对甄老爷,甄夫人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甄夫人原先跋扈的气势完全不见,只是垂着头坐在一边。
甄老爷长叹一声,向林延潮一揖道:“亲家,今日实在是我们做的不对,我向你们道歉来了。”
林延潮放下茶盅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只能说我们两家少了些缘法。”
甄老爷连忙道:“事至如此,是我们甄家不对。”
说完甄老爷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地契道:“这是我们在京郊一百五十亩地的地契,还有大时熏坊一个三进宅院,这些拿给你们林府,略表补偿之意。”
林延潮一听这诚意不小啊,几乎都等于自己现在半个身家的了。
林延寿却起身勃然道:“谁要你们的臭……臭。”
林延潮作势咳了一声,林延寿这才不说话了。
林延潮斟酌了一下,道:“亲家,此事不是多少钱多少地,而是‘妻为夫纲’这四个字若传出去,我林家的颜面何在?”
甄夫人连忙道:“这只是一时玩笑话,我那侄儿说话都没轻没重的。”
林延潮道:“大庭广众,那么多人面前,不是笑话两个字就能解释的。”
甄夫人低下头道:“我当时也正后悔了,那你们也不能扭头就走啊,后来我都开门派人去追了。”
甄老爷垂泪道:“是啊,是啊,我们后来也知不对了。”
林延潮不说话,一旁孙承宗道:“甄老爷,甄夫人,我们林府在京城也是有名望的,东翁乃天子近臣,若是因为此事成了朝堂官员里的笑柄,那么此中的后果,不是你们甄家当得起的。”
孙承宗的话,令甄老爷,甄夫人二人都是无地自容。
甄老爷垂泪道:“亲家,千错万错,都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