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谏天子,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
百官们惊疑不定,他们本以为林延潮是因楚党之事,牵连其中,怎么料到是因为其他的事。
林延潮因何事谏太后,天子呢?
林延潮见自己被下诏狱,这位平日与自己没有什么交情的于慎行敢上前为自己抱不平,这才是文人的侠气。
林延潮笑了笑,征询了下身旁锦衣卫指挥的意思,然后上前与于慎行道:“多谢于兄高义,吾所为不过是分内之事。”
于慎行朗声道:“得道者多助,宗海为天下苍生请命,必不孤行!”
说完于慎行长揖离去。
待锦衣卫押走林延潮时,百官们都是炸了,什么叫林延潮为天下苍生请命?
林延潮到底说了什么事。
当下百官群议纷纷,自有好事之人打探,而此事通政司也没有刻意压住,悄悄地通过各种渠道流出。
闻者无不动容!
慈宁宫中。
太后正半卧着在榻上,宫女正服侍她喝汤药。
喝了一半,太后将汤药推开皱眉道:“苦。”
宫女道:“那奴婢再给太后熬碗新的来。”
太后闭上眼睛道:“不必了。”
宫女这才退下,心腹太监葛礼上前道:“太后,皇上来给你请安了。”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葛礼退下,重新躺在塌上,葛礼给她头上盖上黄帕。
不久天子走进了慈宁宫里,见太后扶额面露痛苦之色,不由紧张地上前道:“母后,圣体无恙否?”
李太后面朝里冷声道:“你给哀家出去。”
天子跪在榻边道:“母后,朕不知何错?”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天子垂头道:“请母后明示。”
李太后坐起身,手指着天子道:“好啊,竟与哀家打起马虎眼来了,你可以亲政,故而翅膀硬了,就想飞了?嫌我这老太太碍手碍脚了。这林延潮的奏章是不是你指示他的上的?”
天子吓得额头满是大汗,连忙道:“母后,儿臣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忤逆。请母后明察。”
“真不是?”
天子垂下头道:“回母后,真的不是。若儿臣真有此心,情愿退位,将皇位让给潞王。”
见天子这么说,太后松了口气。数年前,天子有一次犯了大错,太后大怒,传张居正等几位内阁大臣,说是要让张居正当霍光,废除天子,将皇位传给潞王。
天子那一次吓得不轻,连连请罪,加上张居正等人求情,李太后这才罢手。
李太后问道:“那是何人指示?”
天子答道:“回禀母后,朕方才盘问林延潮,他答说是自己上本的,并无人在背后指使的。”
“此一派胡言,”李太后厉色道,“林延潮这才几品官,也敢上书言事,必有大臣在背后指示。”
天子沉吟了一会道:“母后,若真能指使林延潮之大臣,必也是位高权重,若是细察怕是牵连太多,恐怕动摇朝廷根本。”
李太后凤目一凝,寻思一阵道:“当初户部尚书张学颜上言削减金珠采买之费时,哀家就觉得此事有蹊跷,若不是他将这件事捅出来,朝臣们哪知潞王大婚之费。”
“这一次林延潮拼死上奏,分明是有人是容不得哀家在此朝堂上,一直要从林延潮口中盘问出背后何人主使。”
天子摇头道:“母后,此事难矣,林延潮上书死谏,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问不出来的。再说张学颜上书与林延潮相隔两个月,若有朝臣心怀不轨,应不会隔了如此久这才上疏。”
啪!
李太后一拍桌案将天子吓了一跳。李太后怒道:“你在是替哀家操心,还是替那些朝臣操心?”
天子见李太后如此,立即道:“母后,儿臣不敢。”
李太后见稍稍压服了皇帝道:“此事你是如此考虑的?”
天子垂头道:“儿臣……儿臣已将林延潮押诏狱,令张鲸盘问是何人指示的。”
太后道:“林延潮乃当今状元,又是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他若下诏狱,众读书人定会追问何事?你打算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
天子道:“林延潮的奏章,儿臣决定留中!H绱四诟缶筒荒鼙K,再以楚党名义将他关押,如此就没有朝臣敢非议,惹母后不快了。”
见天子如此处置,等于给太后拉了一块遮羞布。
若因林延潮上疏之事,而处置林延潮,那么等于给林延潮以海瑞的清名,还会把太后挪动军费,费五百九十万两给潞王大婚之事,宣扬得天下皆知。而且内阁迫于众朝臣的压力,为了不背负骂名,就会出面保林延潮,就如同当年徐阶在嘉靖皇帝面前死保海瑞一般。
当然这也是明朝一直以来惯例,徐阶之后,内阁大臣都会出面保向天子死谏的大臣,甚至连弹劾自己的大臣,天子降怒时,内阁也要假惺惺地在天子面前求情。
当年张居正的门生刘台弹劾张居正,张居正也不得不违心地在天子面前替刘台开脱。眼下皇帝将奏章留中,等于将此事放在一边,命锦衣卫拿林延潮,也是绕开了内阁,不给阁臣出面死保的理由。
太后对天子避重就轻的处理甚是满意,说明天子心底还是与她站在一起的。
太后道:“皇儿甚有长进,哀家真是欣慰。此事不可大张旗鼓而为,你下令文书房的人封口,不可让这封奏疏传扬出去,对外就说林延潮乃是楚党余孽,故而才下诏狱。”
天子露出为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