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请有天下第一钞关之誉,其地处南北漕运的重要节点,年征商税八万三千两,比北京崇文门钞关还多。
在临清这样南北往来频繁的商贸要地,买粮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容易造成粮价急剧波动。这不比江南各府那都是几十万石的漕粮解额,不可能在临清当地采买。
以归德不到两万石的解额,完全可以在临清当地购买,最多比普通粮价贵一些。此外从临清至通州,也比归德至通州节约不少路程。
马推官当初与林延潮闲聊时,听林延潮所言漕运方案时,当场赞叹不已。这是一举万利,省去官吏盘剥百姓,运兵漫天要价,沿河官吏盘剥等等之弊。
当初林延潮的漕弊论,天下读书人都拜读过,并为之触目惊心,但而今林延潮已是跳出了文辞,真正谈如何事功了。
马推官当堂将林延潮的结论窃为己有,在当场向众官员道出时,众官员也是不由一阵惊叹,从心底佩服。
但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出,但见马光出声道:“帐干之言不足取,若是依你的话,本府漕军运兵怎么办?你若在临清雇船,那么朝廷养这些运兵何用?”
吴通判道:“是啊,之前开拨银,周通判已是拨付下去了。这钱总不能再要回来把。”
众官员也是恍然,是啊,你不用运兵运漕粮,此举等于要本府漕船运兵统统下岗,这如同砸他们饭碗。若是他们不服闹将上去。你如此就是激起兵变,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延潮胸中早有对策,正欲开口,这时马推官已是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用雇商船运粮,我们将漕船北运分作两段,通州至临清一段,临清至归德一段。”
林延潮笑着道:“如何分作两段,马帐干说来听听?”
马推官道:“以下官之浅见,我们仍派人去临清买粮,在六月前买齐,从归德至临清一段,漕船运酒水,本地土产等吃水不深的土产,至临清后,将土产尽数卖去,改装漕米北上至通州。”
听了马推官之言,吴通判当场击掌叫好。
这法子妙啊,不仅省去疏通河道的费用,漕船至临清一段,还能赚一笔路费,如此运兵的积极性也来了。
众官员们露出了赞叹不已的神色,这乃妙法。
连林延潮闻言目光闪闪,心想他本想在粮捕通判上安插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但马推官的表现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这思路简直是明朝物流学的翘楚了。
粮捕通判这个职位对于马推官是再适合不过了。
见众官员一至赞叹,马光冷笑出声:“想当然尔,此举为漕船空载。待漕船过淮安时,漕运衙门必派人验看盘粮,到时你拿一船酒水给别人看吗?”
林延潮闻言不怒反而心觉的,马光确实很有才干。都说官场上官员昏庸,但其实更多是体制僵硬所至。
若把这些官员单独列出,各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绝对凌驾于大部分网络上键盘侠之上。再菜的人,去官场历练个数年,也能混成个人精,否则你也坐不到那个位子。
众官员对马光的反对,也是露出思索之色。
漕运最难之事,不在于黄河决口,冲毁运道,运河积淤等等之事,而是在于制度的肘制。
下面官员不是没有想到在临清买粮北上,但只要漕运衙门不肯,一句话下,你什么努力都是白费。
而且漕运总督拒绝理由也很充分,毕竟人家有验看盘粮的职责所在。你想空船过淮安?这不是忽悠人么?
马推官面如土灰,马光一句话下,将他所有可能都剥夺干净。他这等天才的想法,在官场种种肘制下,都是泡汤。
但林延潮却突然道:“本官听说新任漕督就要到任了吧!”
吴通判答道:“确实如此,前漕运总督凌漕督,升任兵部尚书协理京营,新任漕督乃原先户部右侍郎傅老大人。”
林延潮点点头道:“原来是傅司农啊,当初本官在京为官时,与他有点交情。本官致书于他,让漕运衙门派人改在临清验看盘粮,这应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众官员而言,这等千难万难之事,林延潮轻轻一句话就解决了。
什么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什么是翰林?什么是当今首辅的得意门生?就算人家得罪了皇帝,触怒了太后,潞王,进了诏狱,仍是毫发无伤。
虽说眼下林延潮被贬官至归德来,但瘦死骆驼比马大,林延潮在朝中经营的人脉,势力,拔根腿毛来也比别人的腰粗啊。
马光却是一晒,他在地方为官十几年,从来没当过京官,以往只是听说京官如何如何牛逼,但自己却是不信。
他想林延潮年纪轻轻,就算是翰林,怎么能与当初的户部右侍郎,当今漕运总督傅希挚有关系呢?
傅漕督是出了名的清官,也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你想要让他变通,简直做梦啊!六品官与三品官结交,这等忽悠人的话,你也信?
马光当堂出声质疑道:“司马大人,请恕下官失礼,漕运之事,关乎重大。要想傅漕督答允,那可不是见了几次面,这等点头之交可以办妥的。”
马光这说话很不客气,当面质疑林延潮在吹牛。用白话说,你不要拿这等点头之交的交情来吹嘘,若是这样老子还相识满天下呢。
马光此言,连林延潮身旁的孙承宗,丘明山都看不过去了。
二人正要出面辩驳,林延潮笑了笑出声道:“听马知州这么说,倒是令本官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