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打完一趟拳,随着出了一身汗,似乎心里的郁卒和憋闷也散了许多。胡元辰默默地坐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放空了思想看着流水东去,只觉得天地无情,事如流水,不觉有些意气寥落,怆然心痛。
正感慨间,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回头,透过芦苇缝隙看过去,就见那小丫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却又在草丛外边儿停了下来,转着眼珠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吴小桐四下里察看一番,没有什么发现,这才踏进芦苇蒲草丛中,继续往河边走。不过,她的手里却紧紧握了一把镰刀,不时地拨打着身前左右的草丛——被蛇咬了一口,她也学了个乖,。效仿一回‘打草惊蛇’!
再说,此处毕竟在镇子外头,又有这一蓬蓬蒲草芦苇遮蔽视线,万一遇上歹人……镰刀在手无疑也让她壮壮胆!
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瞄着周边和脚下,原本这里生了些蒲草和芦苇,很有些泥泞,不小心还会踩到水洼子里,很不好走。这会儿,蒲草和芦苇扑倒在地,倒是将这泥泞和小水洼子都垫了,好走了不少……
莫名地,吴小桐脑海里闪过电影《红高粱》里的片段,男人努力地踩着高粱,铺成席地盖天的婚床……
那火辣辣的镜头,让她眼中闪过一抹羞涩,也成功地在她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晕,使得她本就黑亮的眼珠子更如水洗过的晶丸,清亮透彻,光华萦转,那脸颊上晕的一抹红却又像天边最灿烂的一抹霞光,染亮了一片天空。
胡元辰心情低落沉重,很有些意兴阑珊,是以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吴小桐一步步越走越近。他的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他与这个小丫头的一次次见面——
第一回,还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乞儿。
第二回就是粗布衣衫的假小子。
第三回,她用一只荷包生生诈了五十两银子去……
再后来,救下被蛇咬伤的她,才知道那般泼皮的竟然是个丫头。
再见,她裸了双腿胳膊在河里沐浴,猛然间发现之前被衣裤遮蔽的竟是那般美好,却也才知,她掩藏在坚强之下的是那般纤细娇弱,让人怜惜……
今日再见,她还是简陋的衣衫,也依旧是假小子装扮,可莫名地,胡元辰却忽略了这些,只看到她璀璨的眼睛和那染晕的两颊。
都说女孩儿生的美了,是牡丹国色芍药之姿,还有人以芙蓉相喻女儿的娇研清丽,面前这个丫头却独独让他想到了满山偏野的杜鹃花,不事富贵,不攀风雅,就那么泼喇喇地开遍山野,辉映了春光!
突然,有个念头跳到他的脑海里。或者,明天启程,他可以将她一起带走。
他也打听了,她被镇上的老更夫收留,却需日日上山下河,打柴割草挖菜,更别说洗漱做饭诸般杂务,那日,她中毒几乎丢了性命去,可第二天就又出来捕鱼……在他胡大少爷看来,那老更夫哪里是认的孙子,分明是将她当成了不花钱的奴仆。
这等乱世,活着不易,她这样娇弱的小丫头更是艰难。与其给那老更夫使唤,倒不如跟了他,至少温饱无虞,也不必再做那等打柴捕鱼的粗活儿。到了扬州安顿下来,他或者还可以安排她学学识字、女红……别的不说,升个一等,他也是能做得了主的。
回过神来,吴小桐自己啐了一口,失笑着摇摇头,眼看着来到了水边,她也就将之前脑海里的绮丽镜头丢开,将背篓和镰刀都放下,脱了鞋子,挽了裤腿儿下水。
摸到第一个鱼篓子,微微一提,篓子里传来的动静告诉她,收获不错,没招贼!
刚刚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什么,这会儿,又确定鱼篓子没被人偷起了,吴小桐也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只以为是牛羊跑到河边来,踩倒了岸上的蒲草和芦苇。
哗啦啦的水声响处,鱼篓子已经被她拎出了水面,往里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两条足有半尺长的嘎牙子鱼,颜色焦黄,张着硬刺横冲直撞着……吴小桐的眼睛登时一亮,笑嘻嘻地伸了手进去,捏着其中一条的背鳍硬刺拎出来,举到眼前欣赏了一回,吞口口水道:“既然相遇,就是你我的缘分,相信我,会用最鲜美的浓汤超度与你的!阿弥陀佛……”
这种鱼背鳍腹鳍多处生有硬刺,不小心就会被划破刺伤,兼之头大肉少,故而很多时候并不被人待见。吴小桐却独喜欢它,不为其他,只因此鱼肉不丰美,却最宜熬汤。只是一瓢清水,几片生姜,就能熬出一碗奶白色的鱼汤,尝一口,那鲜美的滋味儿……能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了!
咧着嘴,叉着腰,无声地笑了一回,吴小桐抹把口水,将那条嘎牙子和鱼篓中的鱼虾都收了。再接再厉,又收了第二个鱼篓和第三个鱼篓,也都收获颇丰,却再没见嘎牙子,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一定要有,这回一定要有……”吴小桐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拎起了最后一只鱼篓子,入手剧烈的震动让她心中一喜,不等水漏干净,她就俯首往里看进去,黄澄澄的一抹亮色入眼,吴小桐就笑开了花。
两条嘎牙子终究嫌少,再加上一条,就够做一锅汤了,她和爷爷、小亓一人就都能喝上一碗!至于其他的鱼,就腌一下裹了面糊炸酥,再多烙几个芝麻烧饼,一半给宋掌柜,一半儿送去给刘氏,再给庆子两个。虽说相识不久,宋掌柜和刘胖子夫妇对她可都颇有关照,就是庆子也几次关照与她,如今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