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一刻都不愿更夜斯洛呆在一处,在每一次看到那个男人英俊得足以蛊惑人心的那张脸,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惨遭他荼毒的楚易伦——
楚易伦遇难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正是一个男孩最美好的年华,可是,他却死得那么惨!
据说尸身打捞出来的时候,全身的皮肤都高度水肿,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了。
他死了,杀害他的罪魁祸首,却依然尽情享受着世界顶级的生活!
顶级的豪宅、顶级的香车、顶级的美女、顶级的美食……
夜斯洛,他凭什么?!
每一天每一天,她面对着那张脸,真的害怕自己会突然伪装不下去。
不像是之前,她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唯恐他不厌烦自己。
可是现在,她必须装作放下仇恨,装作温柔可人,让他放松,在他最无防备的那一刻,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纯白色的小巧茶几上,放着各色各式的水果,虽然并不是水果应季的时候,但是夜斯洛自有办法,从南美诸国空运来当季非常新鲜的水果。
火焰一般的火龙果、吹弹得破的水蜜桃、晶莹饱满的葡萄还有人参果、蜜柚、水晶梨等等等等……
自从医师用b超确定了她怀的是个女孩子,夜斯洛就每天坚持让她多吃水果。
“女孩子就是要水灵灵的、美美的,乖,多吃水果才能让宝宝皮肤好……”
他宠溺的声音依然如在耳边,程琉璃低下头,看着茶几上,在众水果之中闪闪发亮的那件物什,心中,不由得凝紧了。
——那是一把水果刀,可是非常锋利,丝毫不亚于一般的匕首。
程琉璃拿起水果刀,在夕阳的谢晖下仔细地看着,刀刃闪着凛凛的寒光,如果用来杀一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脖颈、或者胸膛……
如果用尽全身的力量刺进去,即使不死,必也重伤……
银亮锐利的匕首,像平滑的镜子,映照着程琉璃的面容,如此苍白,如此失神……
蓦地,屋外传来叩门的声音,她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原本被她紧握在手中的水果刀,惊得险些掉落地面。
她慌乱地放下那把刀,端正了下坐姿,“进来。”
一位女仆轻轻推开房间的门,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微微地躬下身来,“琉璃小姐,洛少回来了,请您去饭餐厅用膳。”
这么快?程琉璃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在她望着水果刀出神的时候,夜幕已经不知不觉间降临了,深沉厚重的暗色笼罩了整个天空。
“嗯,知道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极力保持镇定,“我换件衣服,马上下去。”
女仆点着头,退了出去,轻轻合上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程琉璃,无声地握紧双手,目光继续牢牢地盯着那只躺在琳琅满目水果中的匕首。
过了良久,她伸手,捡起那把匕首,然后快速地,将那匕首塞进自己的枕头下面。
夜斯洛已经回到了家中,仆人们晚间不会再进这间屋子,也就不会察觉放在阳台的水果刀不翼而飞。
换而言之,她将有一晚的时间,可以执行自己的行刺计划!
明亮璀璨的水晶灯下,长枝的玫瑰被摆放在餐桌的正中央,在白色的骨瓷花瓶中,娇艳美丽地盛放着。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金色的桌巾,编制着繁复细致花纹的餐垫上,摆放着纯银的刀叉,以及有着美丽绘饰的餐盘。
烛光摇曳。
温馨而浪漫。
当程琉璃走进餐厅的时候,发现夜斯洛正站在餐桌旁。
他低着头,望着那好像是刚从玻璃花房中剪下的长梗玫瑰,伸手以食指和中指,夹取了一朵起来,凑到鼻端轻嗅着。
颈上的领带,已经被稍微拉松了些,有种家常的慵懒。
西装外套则被随意的挂在一旁的椅子上,两手的袖子更是松松挽起,非常的性感而随意。
眼前的他低着头,嗅着花,姿态陶醉,闻着那芬芳的花香,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园丁,正满足地欣赏着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花朵……
但是,世间又怎会有这样高贵优雅的园丁?
他看起来,更像是欧洲皇室的贵族,而不是——
而不是那个传说中冷酷残佞,视人命如草芥的黑帮大佬。
风吹起白色的帷幕。
头顶璀璨的吊灯像是舞台上的聚光灯,美丽的光芒投射在他脸上,一片尊贵华美……
银质的餐具,映照着他浓密的睫毛,以及英俊得宛如天神莅临的轮廓,仿佛是大师笔下华美的画卷。
下一秒,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夜斯洛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正站在餐厅门外的她。
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微微勾起菲薄优美的唇角,然后朝着她伸出了手。
那双墨黑的双瞳,一如往常深邃幽暗,带着某种她无法辨识的情绪。
程琉璃启唇,绽出一个牵强的笑,不,她不想碰触他,不想接近他,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的反抗,只会引来他的不悦和恼火。
而她现在,更需要做的,只是对他的顺从,隐藏起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依偎在他怀中,表现得温柔而无害。
她将自己的手伸给了他。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掌,格外的暖热。
与她的冷汗涔涔相比,完全不同。
夜斯洛把手中的玫瑰递给了她,花枝上带着刺,她小心地接过,望着碧绿长枝上那些锐利的花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