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问儿子:“你干啥突然下田了?昨儿我看你在书房里温书温得好好着呢。”

周北生面色平静,答道:“读不下去了,就想去干干活换一下脑子。”

周老爹还想说话,周老爷子摆手示意他别再追问,自己则开口问道:“下午你还想下地?”

周北生正待回答,徐氏先不干了,“别去了,天寒地冻的,北生哪里做得来这个。幺儿,在家好好温习功课,啊?”

周北生回想起双脚站在水田里冰冷刺骨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只是他仍然说道:“娘不是说要把茨菰留到十五过后才挖么?咱家有别的农活不?下午我去干。”

周老爷子停顿了几秒,才说道:“不用留到十五。你想挖,下午就继续吧。”说着就拄着拐杖,一个人走了。

徐氏虽然心疼,可是她违背不了老的,也说不通小的,只好干着急。其他人更加没有办法。

周北生歇了一会,又挑着担子下地去。

这个时节地里的农活已经不多了,村里旁的人家白日也不下田,只在傍晚到菜地里摘菜做晚饭,见了周北生一个人在田里,都有点吃惊,与周北生打招呼,周北生虽然应了,却也不多说,只埋头干活。

村人回了村子绕到他家,问徐氏:“在干农活咧,咋的了?”

徐氏也无心聊天,草草应付过去。自己又忍不住跑到田里,苦劝儿子回家去。周北生被她几次烦扰,简直又冷又烦躁,“娘,你再寻我说话,天黑我都挖不完了!”

徐氏怕他当真挖不完天黑后还要继续干,只好回家了。只是她也做不下事情,隔一会,她就望一下院门,絮叨道:“咋还不回来咧?这孩子咋就起了性要干活呢?”

杨氏也悄悄问男人:“你小弟是咋了?”

周东生也奇怪,“我也不晓得。”

“哎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从我进周家的门到现在,这是头一回看到小叔做农活。”

“他小时候干过活,”周东生回忆,“他四五岁的时候跟我们一样,帮干一些琐碎活儿。后来家里的日子好转,他又去读了书,爹娘就没让他下过地了。”

哪里做得来这个,你等着,他一准是一天的兴致而已。”

唐荷也是这样想的。读书的孩子都觉得苦读艰难,可是这种苦,同体力活又不一样,身体的疲累特别直接。何况两者的差别,并不只在劳动强度,更在前者有黄金屋做前方的希望,后者则代表一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累。周北生苦读圣贤书十数载,一门心思光宗耀祖,他要真那么简单就放弃才怪。

果然,夜里唐荷在厨房里烧热水,周北生来寻她说话。

“三嫂,茨菰我今天挖完了,明天我就继续看书了。我明白你那一番话的意思,家里人辛苦做活供我读书,我不能轻易放弃。”

唐荷忙着被柴薪折腾,头也不抬地回他道:“好,你加油。”

周北生深吸口气,气道:“你要不要这么敷衍啊?”

唐荷无奈,抬头看他,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加油!”然后又低头继续跟柴薪奋斗。

“你……”

周南生就等媳妇的洗脚水不来,寻到了厨房,见到他们俩僵持的模样,不由奇怪,“咋的了?”

唐荷看到救星,赶紧向他求助,“这柴一直滚烟,熏死我了……”

“我来,”周南生示意她起身让他,三下五除二,中空搭柴,很快把火烧大。“你下回不要一次放那么多柴。火点上了再逐渐添柴。”

“唔,每次我都发现说的比做起来简单多了。”

周北生僵立在一边,听他们你来我往,自己觉得很郑重的事好像并没有被别人放在眼里,因此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不是你让我去想清楚的吗……”

周南生看不明白弟弟的低气压,以眼神询问媳妇。

唐荷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如今不是想清楚了么?”

周北生不说话。

“周南生,”唐荷无奈,叫自己男人,“你看我脸上是不是写了两个字?”

“什么?”

“诚恳!”唐荷斩钉截铁道,又转头看向周北生,“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继续努力吧小叔。”

周北生被气走了。

周南生问自己媳妇,“北生突然下地,不会是你叫的吧?”

“……算是吧,”唐荷笑道,“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挺犟的。”

“……小荷,”周南生无奈地看她,“你也就比北生大一岁而已,不要用这种大娘的口吻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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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生去他爷爷那里坦诚了自己的退缩。

“我并不是做不了农活,”少年说道,“我今天站在水田里,突然记起小时候我也在农忙的时候去割过稻谷,去插过秧。大夏天的太阳晒得人发昏,我回了家就躺在地上取凉,娘把我拉起来,说地气会过到人身上,会生病,我当时还想,生病了就不用继续顶着大太阳干活了。”

“现在我应该能吃这种苦了。”

“可是如果我不读书了,就对不起你们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了。”

老爷子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子,半晌叹一口长气,说道:“你尽力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的写作过程中,很多筒子给我提了很多好意见,特别是关于人物性格的连续性及情节发展的连贯性问题,使得我深深受益

这是我的chù_nǚ作(捂脸害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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