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人群静了下来,停止了奔逃,他们都看着喊话的人。
“你们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吗?”王翊对着他们训斥,“丁制置和赵制置虽全不在此,但我们也不能失掉主张。尔等吃朝廷俸禄,临危之时,更当挺身而出!”
“蒙古人都进城了,我们能怎么办?制置使都抵御不了,我们这些小官小吏能做什么呢?还是趁现在能走,都散了吧!”一名小官员哀叹。
“住口!”王翊厉吼。
话音一落,亮晃晃的钢刀就已架上那名官员的脖子。但拔刀之人不是王翊,而是杨萃。那官员当即吓得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王翊对此虽有一愣,却立刻正色道:“进了城又如何,成都城还不是他们的!只要我们上下一心,鞑子何惧!现在起,听我号令,没有守城之军,把百姓都组织起来。成都军民与敌死战,死亦与城同死!”
“有王参议此言,我等定当追随!”赞成一战的人立刻表态。
不愿战的人则默默不言。一时赞成之声,盖过了所有非议。
王翊连连点头,吩咐速去准备。
“王参议,组织百姓虽可抵挡一会儿,但终于胜算,寻得援军才是要紧。”杨萃收刀,在王翊身边小声说。
“援军?”王翊惨淡苦笑。援军在哪儿,他并不知晓。把杨萃打量了番,“你就是杨队将吧?杨巨源的孙女?”
“正是。”杨萃答。
“果真是奇女子,刀逼朝廷命官,有杨公当年之风采。姑娘衣上的血迹还很新鲜,才溅上没多久吧?”王翊微笑,从她身边走下石阶。
杨萃看了看衣上的血点,阴沉的神色中掠过丝惊诧与担心。王翊已经知晓了?但她很快恢复镇定,并露了笑意,因为王翊没当场揭穿,说明王翊认同了她的作法。
“蒙古人进城了。”屈英站在围墙边说道。
她听见了墙外的喊声,所以得出此结论。屈英因为脸上有伤痕的原故,即使开心时,她的表情看起来都是严肃的,而当真正流露严肃神色时,则如同蒙上了层阴狠。
院里,王虎还在准备,把可烧的东西堆在张珏四周,泼上油,如同要把这个人火化了。王翊家的人都躲进了屋里,不然看到,定把他当成企图活活烧死受伤同伴的残忍凶手。
王虎点火的手在颤抖,他知道张珏不怕火,但这样故意用火焚他全身,万一失了手,自己判断错了怎么办?岂不真成杀人犯了?不过已别无他法,听屈英说,蒙古人进城了,更加心一横,点燃柴堆。
在油的作用下,火焰迅速窜了一圈,把张珏围住。张珏身下的被子和外套都着了火,火苗腾跳,如无数只手摸抚。仅存下的,不能燃烧的,只有张珏的身体和他一直穿在里边的抗火布料做成的内衣。
“快醒来吧!”王虎在火堆旁发愿。
屈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奇异的一幕,张珏的神秘远超她的想象。
熊熊大火只烧了一会儿,便像被吸走了般,缩进张珏体内,几息之间,张珏身边只剩下呛人的浓烟。
火已熄,人却没有醒。
“还是不行,你要怎么才会醒!”王虎两手撑地,懊恼道,“要是再不醒,老子就把你扔油锅里!”王虎伸手提起张珏。
刚被火烧过的东西,哪怕是血肉身体,都应该很烫,王虎一时情急,忘了烫手,才伸手抓住。可这一抓,仿佛摸到一块冰,吓得他丢手。
“怎么这么冷?”王虎慌神道。
这些天他一直伴着张珏,但张珏都是用被子裹着的,还未如此触碰过。偶然碰到,王虎就吓傻了,这分明是尸体的温度。
“你真的死了吗?”王虎绝望道。
“他怎么会死!”屈英不信,“你看清楚,他除了身上的溃创,哪点像死尸?身体一点没有僵硬。”
王虎伏下身子,耳朵贴上张珏的胸膛,听了一会儿,哀痛摇头。
“不要以普通人的标准看他!”屈英激动道,“普能人怕火,他不怕。即使没有心跳,也不能表示他死了。把他抬屋里去吧!以后会有办法的。”
王虎点头,他也不信张珏真的死了,还没让师叔和熊宝看过,“现在得想个办法出城。”
“城门已破,应该有机会的。”屈英思索道。她看着张珏,“你不会死的,对不对?”默念着。
两人把张珏放回屋内,各自拿上武器,准备出门一窥情况。
呼!就在他们出门的一刹那,数团火光飞进院里,落在门上和窗户里。王虎定睛一看,是火箭!
院外马蹄声紊乱。
咣当!院门破开,手持弯刀的蒙古兵从破烂的大门冲入。
刚被火箭惊出的女眷和家丁,看见鞑兵入门,又惊叫着往屋里躲。
蒙古兵看到惊慌的女人,眼中放光,却不想,眼前骤然罩上片阴影,脖子处血光喷出,从此陷入了永恒黑暗。
屈英的刀仍在滴血,甩下血珠,对准下一个闯入门内的蒙古兵砍去。
王虎也不发呆,抡起铁锤,一锤碎一头。没几下子,这一队蒙古兵就个个血肉模糊。
然而敌人仿佛杀不完似的,他们杀了这一队,更多的蒙古兵赶了过来,院门内外满是尸体,而尸体外已聚来几百敌兵,把这间小院围住。
纵使有神力,也感到棘手,屈英、王虎各自握紧兵器,这次要殊死一战了。他们身后,因为中了火箭,房屋开始燃烧,火舌窜出镂花窗户,浓烟滚滚。手无寸铁的女人和仆人在院内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