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鞑子都走了吧?”山上下来的村民每走一步,都要紧张四顾,就怕哪里出现可疑身影。√∟,不仅看,他还要听,听周围有没有马蹄声。
“前两就走了,往西边去了。”走他前面的村民胆子大得多,“这帮鞑子来得怪,以前都是往东打,出川下江南,这次居然向西,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不管如何,走了就好。我们也赶快些吧,看看房子还在不在。”
几十个村民赞同,相互扶持着走下山路。
“听说名山城被杀得很惨,大半人被杀了,剩下的都当了驱口,已被驱往北方,现在城都空了。幸好我们不住城里,仗一打起来,城镇都是鞑子的目标。”
“那可不是?就算有张统制坐阵,名山城还是陷落了,难道是天数?”
村民们都无奈摇起头。张珏在白马山杀龙的传闻早就传遍,庶民都以为神。有他在,就是万无一失的。
“我听说,那是因为蒙鞑子请来了有法力的妖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统制哪敌妖法卑鄙?哎!真如你说,是天数。不过老天究竟怎么想的?要给我们这场劫难!”
说起来,村民个个愁眉苦脸。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以后鞑军定会再来,谁来拯救他们?
沉默走了一阵,已经下山上了大路。
突然,有人惊叫,“听!有马蹄声!”
马蹄声如今在大宋子民的耳中,已如死神的号角,因为蒙古兵常驰马奔行,听见马蹄声就让人恐惧。
也不管是否真有马蹄声传来了,有人说有,那就真的有。村民立刻惊叫着四散逃窜,不少人因方向相反而撞在一起。他们躲进道路两旁的树林,蹲于灌木中,静等骑兵通过。
渐渐的,寂静的林间道路上传来马蹄声,速度并不快,但“哒哒”地很有节奏。透过树林缝隙,可以看到是匹白马,马匹高大俊秀,透出不凡。马背上坐了个人,但当躲藏的人试图看清这个骑手时,不禁几人都吓得尖叫出来,有些人直接瘫了地上,更甚至尿了一裤子,还有能动的,无不发着惊恐的叫声逃离。因为他们看到,骑着马的那个人,没有头。
一个没有头颅的人,还能骑怪而不坠,这是多么诡异可怕的事。
他们的惊吓显然引起了无头人的注意,白马调转方向,向左侧矮树丛下瘫坐的几人走去。这一举动再次表明,马载着的并不是具尸体,他似乎有自己的意识。
“饶命!饶命!”已经不能跑的人跪在地上磕头。他们见这无头人穿的是大宋军服,连忙道:“不知是哪位冤死的将军?我们都是大宋百姓啊!求你放过我们,我们给你修庙立碑,世代供奉!求求你!求求你!”村民们磕头不断。
然而无头人没有再做什么,更没有说话。只听见马蹄声响,人们抬头已见白马转了方向,回到路中,沿路继续前进。
躲在树林里的人无不警惕注视,直到无头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迷雾中,他们仍惊恐地睁大眼。
“那好像是张统制吧?”人群中有人念道。
“什么?”旁边的人惊讶。
“我觉得就是张统制!张统制不是被鞑子砍了头吗?这是他的身体啊!”
“对,对!就是张统制!我认识那匹马,那是张统制的白色宝马!”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了。
“虽身首异处,张统制还留念着不肯往生,我们这些苟且偷生的人,多么惭愧啊!张统制,请受我等一拜!”
一个人跪下了,其余人也跟着照做,他们眼里闪着泪光,这是对自身遭遇的感伤,也是对乱世的恐惧。
“我并没有为你们做什么,更没能保护你们,为什么要拜我?”林间薄雾内,张珏感叹,但这番话,他目前只能自问,无口说出。
此时不应该抬头望天,伤感一番吗?可他也无头可抬。
看懂木都拿出金钗后的意思,他放弃了反击。现在回想,自己在那一瞬做出如此决定,原来自己是如此在乎郭荆娘。他在乎每一个身边亲近之人,他们每一人的离去,都让他心如刀绞,现在的张珏只留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但在这之前,他得救出郭荆娘,以及取回自己的头颅。张珏按住胸口,还有发生在身体上的变化,他都得弄清楚。
林间露气重,虽无雨,草木枝叶都有水滴落。一滴晶莹水珠顺叶片边沿滚滑,落在张珏放在胸口的手上,水珠又顺着手背往下,浸入马鞍下的毯子中。张珏的手没有丝毫损伤,要是换以前,手背已经烂出个洞。他自己也没感觉到痛,而感觉出一种冰凉之感,这种感觉与那晚被御水珠内流出的液体覆盖时的一样。
或许是御水珠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张珏对此物不了解,一切都是猜想,既然想不明白,他就不去猜了。首先恢复完整身体才是,自己该如何取回头颅呢?张珏琢磨起这个问题。
蒙古军不停西进,已到天全州境内,天色已晚,安营扎寨。
营火点点升起,军士开始做饭,笑骂之声在营中不时传出。
做饭的士兵给灶火添柴,无聊之际与旁边的熟人闲谈起来。
“你说西边有什么呀?也罕那颜带着我们一直往西。越往西不就越荒凉了吗?我听说再往前走,连村庄都难得一见,这里是宋国西陲,难道我们要去吐蕃?”
“也罕那颜是一根箭,但也是个神人,神人的想法我们凡人怎猜得出?”这名军士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听说那颜来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