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蒙古军派人来了。”清晨尚早,士兵在安静的院子里喊。
“来得真早啊!”王坚在屋内下棋。
与他对弈的张珏落下棋子,“蒙哥心急南下,自然得赶早。”
“他急,我们不急。”王坚笑道,对门外的士兵说,“去告诉来使,我还没起床,叫他等着。”
“都统打算叫他等多久?”张珏问。
王坚一笑,“我还没睡,你说要他等多久?”
张珏笑着摇头,“看来我得替他把午饭准备好。”
王坚说到做到,不再下棋,真去睡屯。张珏则告辞出门。
昨夜与王坚边下棋边商议要事,不知不觉就到天亮。张舒展四肢,活动一下筋骨,并不觉得疲倦。张起岩还没起来,就不打扰他了,张珏一个人,代王坚四处例行巡查。
走至城门,见城上士兵摇动轱辘,绳索卷动,吊上只大筐,筐里装了个人。
上钓鱼城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沿山崖搭建的栈道。依崖壁凿孔,钉上木桩,再铺以木板,蒙古军抵达城下之前,栈道已被拆毁,现在能进城的办法只能是乘坐守军放下的大竹筐。
这个被吊上来的人应该就是蒙哥派来的使者了。既然撞见,就算出于礼节,自己也不能漠视而过。张珏登上城墙。
使者一身蒙古官袍,迈出竹筐后,整了整衣衫。张珏打量此人,觉得有几分眼熟。
来使抬头看见张珏,惊道:“这不是张统制吗?好久不见了!统制来迎接晋某?”
他一说话,张珏想了起来,难怪觉得此人眼熟,以前真见过。他是顺庆府(今四川南充市)的知府晋国宝。为避战祸,几年前,顺庆府的治所迁到了青居山,他也就城了青居城的守臣。前段日子,得消息,青居城落蒙古之手,守臣晋国宝降了。
“原来是晋知府,看你红光满面,日子过得挺滋润吧?”张珏打起了招呼。
晋国宝一时尴尬,没接上话,想了想道:“天下苍生都还在战乱的水深火热中,晋某哪敢过好日子。晋某降蒙,也为了城中百姓着想,使他们免遭杀戮。可每想起自己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尽忠,就心如刀割,愧对大宋太祖太宗!”
张珏干咳两声,打散晋国宝刚酝酿出的情绪。“王都统昨夜劳心军务,今日起床会有些晚,晋使君恐怕得多等一阵。”
“应该!应该!等多久晋某都应该!”晋国宝连连说。
“我为使君准备了早饭,请吧!”张珏带路。
转身背对晋国宝,张珏立刻翻出白眼。一个降臣居然还有脸来劝降,这叫现身说法吗?还愧对太祖太宗?大宋的太祖太宗见了他,一定叫他把吃下去的俸禄都吐出来。青居城全城百姓都被他绑架,当成投降理由了。
这一吃,不仅吃了早饭,连午饭都吃了,王坚却还没见影。晋国宝有些心急,担心出变故,但仍作镇定。王坚这人他不是很熟,不过其性格略知一二,此人坚韧固执,自己此番劝降,成功机率渺茫。然而之所以愿来啃这块硬骨头,皆因自己是新降之臣,需要机会崭露头角,取得蒙古主信任,为在新朝廷中的仕途打下基础。
“晋使君。”张珏再次出现。
久等的晋国家赶紧拱手招呼。看他的高兴劲,张珏暗自好笑,其如久旱逢甘露,他应该早等得不耐烦了。“王都统听说使君已经久等,现在急召使君过去。”
晋国宝心中紧张,请张珏引路。
合州治所,知州衙门,并不在合州城内,王坚在兼任知合州的同时,已把合州治所迁入了钓鱼城。张珏引晋国宝入衙门,王坚已坐正堂,戎装整齐,气势威严。
晋国宝先有礼,王坚请他入坐。
“不需要拐弯抹角,晋使君的来意是替蒙古主劝降的吧?”王坚直接问。
晋国宝准备了些客套话,但王坚直入主题,这些话就用不上了。晋国宝呵呵笑道:“自余制置不幸去逝后,新任制置使能力平庸,四川州县十去六七,四川之地大部分已入蒙古主之手。此天下大势,都统既然知道晋某来意,晋某就直说了吧!大宋朝不保夕,而蒙古已如中天之日,天下英雄款附。蒙古主久闻都统大名,有招募之心已久,都统若去了蒙古主麾下,哪会如在大宋般屈才。”
王坚冷笑,“欲观主人的品行,看他的奴仆就能知一二。蒙古主能用你这样的小人,他自己必高尚不到哪里去。早听闻他靠篡夺而登汗位,把先汗后妃扒衣示众,此等谋朝篡位的卑劣叛逆,不过安禄山之流,也能使天下英雄款附?晋使君夸赞蒙古主过了头,亦或者是在夸自己为英雄呢?王坚耻与为伍!”
“你……”晋国宝气得语塞。料想到王坚会拒绝,但没料到他把话说得如此绝,把自己和蒙哥一起骂了。
“你什么?”王坚抢过话道,“你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不愿守城苦战。你投降之后,蒙古兵入城向百姓强索财物,淫人妻女,你可阻止过半分?竟好意思说,投降为百姓!看你一身打扮,蒙古的官当得可舒服?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晋国宝口中似只剩了个“你”字。
“来人!”王坚大喝。
士兵冲入屋内,把晋国宝押住。
晋国宝顿时慌了,“王坚!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我自然不会斩使。把这个蒙古国的使者给我丢出去!”王坚厉声下令。
士兵拖着晋国宝就出了房,直往城墙上去。王坚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