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是早就见过陈善昭这种做派的,因而抱着沉甸甸的七翟冠虽哭笑不得,可摇摇头也就小心翼翼去安放了,可芳草和碧茵却看得直咂舌。刚刚瞧见皇帝亲自让人赏赐了那么一些物件,她们本是满心欢喜,可陈善昭突然说头疼,两人都吓得什么似的,可没想到人一回了新房却又生龙活虎,哪里像是有一丝一毫不妥的迹象?
七翟冠是用各种宝钿花树等等固定在发髻上的,保证各种状况下都不会轻易掉落下来,因而此时此刻这头冠一除去,章晗自然而然地披散了一头秀发。那乌黑油亮的头发落在红领褾襈裾上,织金云龙纹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再加上她此前喝过酒又吹过风,此刻再次回到了这温暖的屋子中,再洗去了脸上那些大红面脂口脂,面上的红晕更深了,竟是比先前的新娘妆更加妩媚动人。
陈善昭却不管几个丫头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只顾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今日亲自迎回来共度一生的妻子,好一会儿才脱口赞叹道:“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即便是芳草碧茵这样不识几个大字的,也知道这位赵王世子是称赞自家姑娘无论是之前的浓妆,还是如今的素面都美艳动人,一时都忍不住抿嘴偷笑,甭提多高兴了。而章晗却眉头一挑,随即淡淡地说道:“世子爷就是不掉书袋,你这书痴名声也是满城皆知了!我一介蒲柳之姿的民女,倘若不是蒙你抬爱,也不至于有今日这般风光的时候!”
“你要是不喜欢掉书袋,那我就照实说好了,之前的新娘妆在别人脸上都惨不忍睹,你装扮起来却好看得很。如今洗去铅华就更动人了。”
陈善昭径直挨着没有脱去大衣裳便坐在床边的章晗坐下,见其低着头,双肩微微颤动着,却不理会自己,他微一沉吟便知道章晗为何是这般态度。当即抬起头看向了单妈妈和沈姑姑。这一双表姊妹果然能体会他的心意。向秋韵和芳草碧茵招了招手,竟是把三个又惊愕又不情愿的丫头给悄悄领出去了。
“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敢!”章晗**地迸出了三个字。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好一阵子,见陈善昭没吭声,她方才死死咬了咬嘴唇。直到几乎能把红唇咬出血来。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你必然有你的不得已。赵王虽说建下大功,又授予兵权和重任。但朝中必然多有人疑忌,总得有个口子疏解疏解。你是世子,总是责无旁贷……你已经提醒过我暗示过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明白?”
“即便知道明白,可你心里还在生气?”
陈善昭扳过章晗的肩头,又半是用强地把她低垂的脑袋给捧了起来,见其已经虽已经眼露水光,却怎么都不肯看自己,他便歉然说道:“我本来只是勉力试一试,哪怕是申斥也好责备也罢,总得帮父王疏解一些压力。可是,我也没想到那时候怎会和皇爷爷顶了起来,结果挨了那一下子……也许是书呆子当久了,真的染上了几分呆气,也许是真的想救几个尚不足死的人,也许是因为我不自量力地想看看能不能扭转皇爷爷的心意……只是在昏过去之前,我还是有些懊悔的,毕竟命只有一条……”
“你知道就好!”
章晗脱口而出打断了陈善昭的话,见其呆呆地看着自己,她也不会知道哪来的冲动,就这么伸出手去,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仿佛下一刻他便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似的,这些天来的惶然不安忧心关切,全都在此时此刻喷涌而出。她把自己深深埋在了他的怀里,却是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什么声音都不想发出来。那是她定下鸳盟要共度一生的良人,如今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不是她曾经此前深夜噩梦中那个面带笑容昏睡不醒的人!
陈善昭很清楚,对于这桩婚事,他用的心远远比章晗多。拒玉虚观中在婚旨之后又订下鸳盟的时候,他已经确定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已经确定她虽则意外,对这桩婚事并未有过抗拒不愿,可这会儿章晗这种真情流露的表达方式,无疑更能让他感到心情愉悦。直到那股大力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他才不得不干咳了一声。
“娘子,放开一些好么,再晚些恐怕你就要谋杀亲夫了……”
“呸……”
章晗被陈善昭这一句话冲淡了满腹的辛酸忧切,笑出来松开手的同时又忍不住啐了一口。可让她意料不及的是,刚刚还可怜兮兮的陈善昭竟是突然凑了过来。那股灼热的气息不但封堵了她来不及出口的惊呼,而且强势地向里头进一步攫取。拒她想要死死抵抗,可当陈善昭的双手扳住了她的肩膀,那近在咫尺的眼睛更是流露出真切的笑意时,她的牙关终于禁不住被撬开了些许,紧跟着,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便让她完全迷失了进去。隐约感到他的手仿佛伸向了自己的衣带,可她竟是连丝毫抗拒的本能都提不起来。
“大哥,大哥!”
突如其来的嚷嚷声将主动和被动的两人全都惊醒了过来。章晗是惊慌之下一把将陈善昭推开,而陈善昭则是在丧失了攻城略地大好机会的同时,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恼怒。
这种时候坏人好事,是要遭天谴的!
拒依稀能听到外头单妈妈和沈姑姑苦口婆心的劝解,但他更明白自己那个不谙世事的三弟绝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得走的。更何况他在人前用那样的借口溜之大吉,只怕人还信以为真了。他只得留恋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