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看得专注,章晗不禁有些惊奇。她摆摆手示意陈皎不要做声,便也悄悄走了过去。只扫了一眼那卷子上的字迹,她就不禁眼睛一亮。她幼年习字,顾夫人请来的先生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就是让她识帖。古今中外的名人法帖她都看过摹本,因而,此刻看到这分明源自东晋卫夫人风骨的字样,她自然而然为之动容。
再一看这一笔字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阐述,她更是生出了几许激赏。只是,那言简意赅文字之下的赏罚功过,和这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迷糊稚气丫头却显得极其不相称,倘若不是信得过秋韵,她都要怀疑是哪个在宫中浸淫多年的老资历女官代写了如此文章。
“啊……母后。”
发呆的陈曦好一会儿才发现章晗已经到了身后,而一旁的淄王妃张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时窘然的他连忙定了定神,这才解释道:“儿臣没想到如此笔法文章,竟是出自一介宫人之手。”
这外头说话的声音固然不算大,但已经惊动了内中安安静静答题的宫人们。尤其是刚刚打起了瞌睡的齐晓,此刻迷迷糊糊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外头,立时发现了站在窗外几个女子当中别显突出的陈曦。她有些疑惑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随即便看见刚刚监试的秋韵和几个女官都迎了出去。外头情形一时看不见。但声音她还是能清清楚楚听到的!
“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淄王妃,长宁公主。”
这动静终于让屋子里的宫人全都反应了过来。一时间,还能够专心致志答卷的人少之又少,人人都对外头来的那几位贵人好奇至极。至于就和这几人一窗之隔的齐晓。也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嫉妒的目光,而本人却在最初的讶然之后,又埋头看向了桌子上的墨卷。
外头那人竟然是前两日自己出宫去见家人,在杏榜之下把弟弟齐鸣拎出来之际,在茶摊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公子!亏她那天还对弟弟说。人家没带纶巾,肯定不是应考的举子,于是恨铁不成钢地把弟弟给训斥了一顿,如今可好,人家不是举子却是太子,这身份更要命,且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给人听去了没有!
透过支摘窗又扫了里头众人一眼。章晗只见不少宫人都在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自己这一行人,反倒是刚刚才被自己看过卷子的窗边少女,这会儿分明已经醒了过来,可却有些心虚似的埋头看着卷子。于是,她便指着其对秋韵问道:“此女既然已经答完了卷子,把人叫出来给我瞧瞧。”
秋韵本就思量着如何把齐晓举荐给章晗,此刻章晗既然也分明看中了人,她便笑道:“皇后娘娘真是慧眼识珠,只片刻功夫便瞧中了今科最大的一块宝玉。何女史,你去把齐先生请出来。”
见章晗张茹以及陈曦陈皎听到自己这称呼全都吃了一惊。秋韵便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齐先生并不是宫学中出来的那些宫人,而是张尚宫举荐到宫学教导宫人的女先生。若不是冯尚服看她年纪小,于是让她也和其他人一块来考一考,怕是难得去宫学一两次的我都不会留意,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一位先生。”
听到这个解说,章晗这才恍然大悟。而陈曦更是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心中大致明白了出身官宦之家的她缘何会在宫里。然而,对于随着何女史出来的齐晓而言,听到吕宫正这一番满是夸奖的言辞,她却心里咯噔一下。上前行礼之后听到皇后柔声道了一声免礼,起身后便垂手站在了那儿。
“张姑姑也是的,既然举荐了你这样的人来,也不格外知会一声。”章晗笑着对张茹说了一句,随即才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晓问道,“看你那一手字,想来临的是晋卫夫人的帖子,是长辈的意思,还是你自己选的?”
不想章晗不问自己姓氏出身郡望,却先问自己临的帖子,齐晓想起当今皇后和前头孝慈皇后彭氏、仁孝皇后傅氏并称,都说是难得的贤后。唯一的不同是,太祖和太宗后宫都并非只一人,而当今皇帝却是非但三子一女都是皇后所出,后宫更再无其他妃嫔。皇帝当年在东宫时,也不是没有别人提过多建内宠以求子息,可都被当今皇帝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如今天子即位业已三年,尽管过了孝期,可文武百官无一人敢提纳妃事,皇后威权人望之重,古往今来都是少见的。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遐思片刻,她便立时收摄心神,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幼年,家父曾经出他年少时所临百家法帖,让臣女自己选择愿意习练的帖子,臣女那时候并不知道卫夫人是何人,却慕其字品格风骨,因而因缘巧合选了卫夫人的帖子。从六岁习字临帖到现在,已经九年了。”
听见这话,一旁的陈皎见章晗沉吟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你六岁就认识那许多字了?”
“回禀公主,臣女自然不能。但其时先以笔蘸清水于漆盘练字运笔,不知其意,久而久之字形都在心里,渐渐就都认得了。”
章晗这才含笑点头赞道:“怪不得我见你这一手字显然是花了多年功夫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昔日怀素和尚便是如此练就了那一手草书,未想到本朝有齐氏才女亦是如此。”
“臣女惶恐,不敢当才女之称。只是认得的字比别人多,看过的书比别人多,仅此而已。”
齐晓被张尚宫引进宫时,为的是张尚宫和家里有亲,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