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是因第三次动员,奉召来渝的。”
杜聿明介绍完情况,作了结束语。
高飞听着听着,拳头越攥越紧,最后,情不自禁地砸在沙发坐垫上:“咳!太迟了!太迟了!到了这种局面,才要求我们进军,这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啊!”
“是的!”杜聿明阴郁地说。因为他是当事人,更早意识到情况的严峻。但他既不能事先说服蒋介石力争早曰出兵,事后又不能不听命去冒风险,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高飞长叹一声:“光亭兄,实话告诉你,前几天委座打电话到福建,征询我出任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职务,我谢绝了,就因为考虑到英国人狡猾多变,后来委座再次打电话问我,钧命难违,不得已答应下来了。却还没有想到这个老牌殖民者竟然如此愚昧。狡猾加愚昧是最可怕的,因为仅仅是狡猾,还有机敏的一面,会见风使舵,仅仅是愚昧呢,也还有憨厚的一面。狡猾加上愚昧,就失去了机敏的一面,愚昧加上狡猾,又失去了憨厚的一面。假如二者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必然是一个既野蛮又残忍的家伙。你想想看:跟一个没有理姓、没有感情的家伙结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杜聿明听高飞如此分析英国人,态度又是那么严峻,他想笑又不敢笑,忍了半晌,才勉强应酬了一句:
“高长官分析得既精辟又风趣。”
高飞也看着杜聿明:“光亭兄,我不是在说笑话,帝国主义给我们教训太多了。如果今天你不能很正确地认清你的伙伴,那么,总有一天会被他所害。”
他见杜聿明连连点头称是,但神色间仍旧漫不经心,内心中不祥之兆油然而生,暗想:光亭兄这样掉以轻心,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语重心长地说:“光亭兄,夫兵者,乃凶器也。动凶器而不谨慎,后果不堪设想。英国人不可靠,美国人同样靠不住,到了战场上,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这就需要我们上下一致,精诚团结,捐弃一切私嫌,把国家、民族的利益放在首位。”
杜聿明并没有真正理解高飞的叮嘱,他只是就事论事地向高飞表态:“老弟放心,为将者马革裹尸无所遗憾。光亭兄愿在麾下鞠躬尽瘁!”
高飞虽明白杜聿明并没有了解自己的意思,但是,作为副职,能向自己这样表态,也还是难能可贵的,于是伸过手去,在杜聿明那放在膝上的手背上紧紧按住,两颗军人的心,此时此刻交织在一起。
接近黄山官邸,只见岗哨星罗棋布,戒备森严。
显然官邸已接到报告,何应钦已在官邸门外等候着高飞的到来。
高飞见何应钦在迎候,赶紧下车,紧走几步,“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何应钦没有按规矩还礼,却伸着双手迎上去,满面春风地说:
“高老弟,一路辛苦了,军情紧急,委座盼你来犹如大旱之望云霓!快进去吧,你我有话以后再细谈。”
诸将领在蒋介石官邸内的会客室里坐定,蒋介石并没有及时出见,虽然如此,将军们一个个仍然正襟危坐,不敢稍有懈怠。
会客室陈设极简单,几组沙发而已,没有古玩字画,也没有其他什么摆设,侍从副官给每位将军送上一杯白开水,就再没有什么别的招待之物了。这一方面是蒋介石要向人们表示:抗战期间物力维艰,一切应该从简,另一方面也因为蒋介石自从军以来便戒掉了烟酒,任何宴会他都滴酒不沾,部下们更不敢在他面前饮酒、吸烟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侍从参谋进来通报:“委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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