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雪怔住,愣愣地看着陈初兰。
陈初兰伸出手去,在她那冰凉枯瘦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风寒小感而已,哪就治不好了?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
“四妹妹说的对。”陈初燕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赶忙一起安抚陈初雪,并当场就叫她的贴身丫鬟红叶回去屋里拿十两银子过来。这可把陈初雪唬了一跳,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冲着陈初燕摆手,说万万不可。
“我们姐妹间还客气什么。”陈初燕如是说,接着却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莫怪我和四妹妹,觉得我们不帮你……我们……”
“我知道的。”陈初雪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大姐姐和四妹妹都为我好,只是,大家都身不由己……”她低低地呜咽起来。
陈初燕一脸难受,低喃着:“想不到二婶到了京城,真就……”
真就这样不顾陈初雪也是陈家骨肉的事实,要把陈初雪逼死。——陈初燕没把话说完,不过屋里的人,谁会不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绚香也跟着她的姑娘一起,低低地抽泣起来。
陈初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屋里边气氛极其压抑,让人觉得憋闷,非常难受。
居然连陈初燕也忍不住地掉起泪来。
“哎哟,我说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个声音自门口传来。众人一惊,齐齐向门外望去。
只见二夫人身边的钟妈妈自顾自地掀帘进来,脸上浮着笑。
哭泣的几个人慌忙抬手擦泪。
陈初燕站了起来,挤出一个笑容:“钟妈妈你怎么来了?”
陈初雪也在床榻上向钟妈妈问好,并叫绚香给钟妈妈搬来凳子。
却是钟妈妈看都没看那陈初雪一眼,只笑着对陈初燕和陈初兰说道:“大姑娘四姑娘可赶紧去把金项圈金钗子拿出来,夫人收了叫人去炸一炸。明儿王夫人过生,请了夫人姑娘们过去,到时两位姑娘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啊!”这说着,还颇有深意地多瞧了陈初燕两眼。
“王夫人过生?”陈初兰和陈初燕吃惊。
显然,钟妈妈口中所说的王夫人就是二夫人父亲的门生,王大人的妻子了。
“是呢!”钟妈妈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王夫人来信直言了,她就是要借此机会把我们陈家介绍给京中各位夫人呢!虽说仓促了点,但衣裳首饰什么的,咱们也不缺,只是夫人讲金饰要一齐拿出去炸一炸新。我这不赶紧过来通知姑娘们吗?”
陈初兰若有所思,问道:“听钟妈妈这么一说,那明日可是会见到很多官家夫人了?”
“可不是嘛!”钟妈妈喜不自禁,“王大人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王夫人过生,到场的高官夫人岂会少?说起来,其中一位姑娘们还认识呢!”
“哦?”陈初兰和陈初燕互相看了一眼。
“就是原来我们河阳县县令的夫人呀!那个定国公府的三夫人!”钟妈妈的双眼都快放光了,“现定国公府的那位三老爷已是刑部员外郎了!还有啊,不单单三夫人,定国公府的二夫人也会去呢!”钟妈妈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也难怪钟妈妈会如此兴奋。定国公!超品一等爵,还是世袭罔替的!明日她们居然可以见到其府上的两位夫人!这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多么难得!
陈初燕的脸开始微微泛红了。她难免也激动了起来。倒不知她是否清醒地记得自己来京的目的。
陈初兰则在脑海中搜寻三年前那仅有一面之缘的顾夫人的模样。
而那陈初雪,睁大眼睛听着钟妈妈兴奋无比地说出这些话,一张脸却越来越苍白,最后,她双手抓在薄被上,十指收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钟妈妈笑谈了一阵,便回去了。从始到终,都没有理过那陈初雪。
钟妈妈突然过来,带来这个消息,就好像一个小插曲。不过,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陈初燕开始憧憬明日去王家做客的情景。陈初兰盯着陈初雪,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知晓她心里定是恨那二夫人到了极致。陈初雪怎会不想出去见见世面?
陈初兰用肘部碰了碰陈初燕。陈初燕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刚才的模样太蠢了,兴奋过度,简直就是在陈初雪伤口上撒盐。
陈初雪情绪很低落,不过还是勉强笑了笑:“恭喜大姐姐和四妹妹了。可惜我还病着……”
“不过是出门做客罢了。”陈初兰安慰道,“等三姐姐病好了,有的是机会。”
陈初雪牵动嘴角,想让自己再笑一个,可惜没成功。想来她也料到,二夫人就算这次没整死她,以后也不会让她好过,怎可能会放她出门去别人家做客?
陈初兰不再说话。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倒是陈初雪最后看开了一样,叫她和陈初燕莫担心她,让她们赶快回去把金饰找出来,交给二夫人。
陈初兰和陈初燕又好生安抚了陈初雪一番,然后告辞离开。
门帘放下,外间的槅子木门“吱呀”一声关上。然后,陈初雪就像被隔绝在了无人的天地。陈初雪靠在床头,愣愣地好一会儿,接着,咬着牙齿,眼泪就像绝了堤的河水,源源不断从眼眶中滚落。“呜——呜呜——”她哭得就像被抛弃的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