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叶畅?”原先嘴尖舌利的那女子此时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你在洛阳时与蔡家姐姐认识的那位……可是他竟然不记得你了?”
叶畅听得洛阳,这才想起,此女正是在洛阳时见过几面的那位道装女郎。依稀记得,她似乎是姓李,但是名字叶畅却不知道。
“原来是李娘子。”叶畅行礼:“我与香雪海的东家相熟,故此掌柜做了错事,还请李娘子看在我的面上,不与之追究。”
李娘子一双明眸在叶畅脸上转了下,微微泛起羞意:“叶郎君只管放心……从边关回来了,可安好?”
叶畅愣了愣,自己从边关回来,她竟然都知道
“托李娘子的福,一切安好,在边关上还立了些许微功。”叶畅回应道。
礼数是不失的,不过叶畅心里对李娘子的身份更好奇,而且对方对他的关注,也让他有些小小的虚荣。
“原来这边东家与叶郎君有交情,难怪能有这般巧思……香雪海这个名字,奴很喜欢。”
“只是长安西市之中,寸土寸金,梅园只有不只一亩,若是我卧龙谷中,三里梅林,十里桂径,那才值得夸耀。”叶畅道。
那李姓女郎悠然神往:“那当是人间仙境……无怪乎叶郎君还寻人造海舟,意欲出海寻觅蓬莱仙境了,人间仙境能如此,那真正的仙境,又不知是怎么一番景像……”
她声间轻柔,神情飘逸,颇有仙人之姿,叶畅看她这模样,一时间有些发怔。
回过神来的李姓女郎顿时意识到叶畅的失态,轻咳了一声,不待叶畅恢复过来,便又是一福:“奴且告退……”
“且慢,且慢,这香阁原娘子所订,请娘子入内就是,便是娘子不用,某也不敢僭越了。”
叶畅这样说,让李姓女郎明白了他心意,便又行礼:“如此便承情了。”
她性子自有洒脱之处,否则也不会以一年轻女郎之身,周游于长安洛阳之间。她带着女伴进了香阁,叶畅看了在旁局促不安的司掌柜一眼,也没有多责怪,只是淡淡地说道:“自己人委曲一些没有于系,但是客人却不可有委曲,你记住了。”
司掌柜应了一声,抹了把汗,心中暗自庆幸,这一次看来叶郎君是不会追究了。
就在这时,叶畅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叶参军真乃雅人。”
回过头去,便见吉温满脸是笑,团团和气地走了进来。
不过看他模样,应该在那边有一会儿,到这时才走过来——或许方才与李女郎说话,他也已经看到了。
叶畅心中如此想,便看到吉温有些异样地看了李女郎的背影一眼。
虽然吉温的神情很微妙,可是叶畅还是看出这一闪而逝的微妙情绪里隐藏的是什么。
忌惮、庆幸、敬畏,各种皆有之。
“没想到吉公来得如此快。”
“叶参军相招,哪敢怠慢,方才在衙署中,实在是不好说话,到处都是耳目,不得不冷淡啊。”吉温把着叶畅的手臂,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以冷酷阴险闻名的人。
他态度变化得这么快,让叶畅实在不敢相信。
“这厮这般变化却是何?难道说是那个李姓女郎?莫非她也是某位贵主,所以才让吉温这般重视?”
叶畅琢磨了一下,觉得又不大象。他琢磨间,司掌柜将他与吉温都引到了另一间静室,他们沏好茶之后,便悄悄退出,还没忘把门带住。
“叶参军方才想说什么?”吉温开门见山地问道。
若没有见到那李姓女郎,他确实不会如此恭敬,但现在则不同,心里有了忌惮,神情就不一样了
“吉公可知此次韩京兆被告之事。”叶畅笑眯眯地道:“不知霍仙奇与吉公,谁更得李相看重啊
聪明人一点就透,吉温顿时明白叶畅想说什么。
吉温乃是李林甫一手拔起来,原就是了牵制韩朝宗而存在的。但如今,霍仙奇也投靠了李林甫,不仅如此,还告发了韩朝宗,眼看就要将韩朝宗一举扳倒。这样一来,在李林甫心中,难免会生出吉温不如霍仙奇的看法。
吉温与霍仙奇间,并不和睦,两人是竞争对手,而且正因暂时处于同一阵营,所以他们的竞争才会更激烈。
“你的意思?”
“韩公罢职,乃其自取,心甘情愿。但霍仙奇这等小人,以刑诛密告能,必是来俊臣、周兴之辈。此人不去,韩公便是退隐林泉亦难自安。”叶畅淡淡地道:“吉公,此事就要看你了。”
“与我有什么好处?”吉温沉吟了会儿:“况且……对付霍仙奇,你哪里用得着我?”
“某与吉公共过事,知吉公乃能吏,某与霍仙奇也打过交道,知道其人实非称职。欲对付霍仙奇,非吉公不可,旁人出手,都有……”
说到这,叶畅就不说了,一脸装出来的意味深长,让吉温自己去猜去。
这是诈胡,但是吉温并不清楚,吉温觉得,叶畅身后还有人,不是韩朝宗,而是与他一样同李林甫阵营中者。
“霍仙奇颇有罗织成狱之事。”吉温沉吟了一下,把自己的底牌露出一点给叶畅看。
叶畅顿时就笑了,如同他料想的一样,哪怕是同一阵营,哪怕彼此间并无旧恨,但是吉温这等人物,绝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暗害同僚的机会的。
“此时李相最忌惮之人,并非另一位李相,而是皇甫……”
说到这的时候,叶畅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道:“皇甫和韦。”
吉温眼前顿时一亮。
李适之与李林甫并宰相时日已不短了,这三年来,李适之可谓处处被动,早就不放在李林甫眼中。李林甫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