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得知元公路喜好风雅之后,便立刻请来工匠,临时赶制了这柄折扇,又自己画上墨竹,题上了那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他记忆中,折扇乃是宋之后才自倭国传入华夏,后得明成祖朱棣的倡导,才在文人中风行,却不曾想,这两个唐时的文人竟然认出了折扇,而且还说曹操曾经用过,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土物产……
好吧,虽然叶畅知道华夏一说起“自古以来”周围的那些小国便心惊胆战,却不曾想自己也有一想到“自古以来”时,也会心惊胆战。
幸好,自己画的竹与题的字,还算让他们起了兴趣。
这个念头才一转,那位钱兄又开口了:“也只是别出心裁罢了,这墨竹这字迹,都特有匠气,非名家手笔。”
叶畅再次险些跪了。
他练过字画,这都是他的业余爱好,虽然颜柳苏黄米蔡乃至难得糊涂的郑板桥字体,他都临摩过,但临摩出来的也只是形似而神未至。墨画也同样如此,象这画上的竹,他是仿了苏轼的表兄文同文与可,但却完全没有做到文同的“胸有成竹”。
只不过是大唐时随便两个文人啊……自己的老底就被人兜出来了,那么抄诗这一类要求更高的活儿,还是尽可能藏拙吧,当然,除了现在折扇上写的这首外。
“这扇上之诗嘛……”
叶畅正想着折扇上的诗,就听得那位钱兄又开口评论。
钱兄正要说,抬起眼扫了叶畅一下,便看到叶畅满脸都是幽怨地望着他。
能不幽怨么,叶畅自以天衣无缝并且有了良好开头的计划,因被钱兄看出了老底而陷入了危险之中。
“呃,这诗字句虽平,但意境可爱,倒也值得把玩。”那钱兄笑着道:“不过我看你这边还留有余空,莫非是尚有两句未曾写上去?”
叶畅大喜。
钱兄的话是问他的,这给叶畅的感觉,就象是走错道路以要回头重走几十里时,有人说有条小道也可以通到目的地。
“此诗非下走所,乃梦中偶得……”叶畅开口了。
“下走”乃是自称,大唐时宰相在皇帝面前尚且有座位,百姓见着官员可不会一开口就“草民”、“贱民”的。他一句梦中偶得,顿时将两位文人的兴致调了起来:“可是遇仙之梦?”
“倒不是,乃是前些时日午睡之时梦见一人所吟,这位郎君高才,一眼便看出其后尚有一联。”
“那一联是何句?”钱兄问道。
叶畅脸上微微露出沮丧之色:“下走梦中原是听得的,但记住前两联,想记尾联时,突然门声大作,下走族伯母突然闯入,将下走惊醒,然后便想不起来了。”
在旁边的叶淡适时补充道:“他那族伯母正是失主。”
元公路与钱兄两人对望一眼,元公路问道:“听闻你们在吴泽陂以虹渠自山中取水,那水翻山越岭飞流而下,不知现在尚能见此景否?”
他对审案件的兴趣不是很大,但若是一边陪着朋友游山玩水,另一边还可以审理公务展现自己的治政能力,何乐而不。更何况叶畅的一系列事情,也引得他二人兴趣,若叶畅的经历是否,那吴泽陂可就是遇仙之地,他们如何能错过这样寻仙访道的机会?
“能见,如今数百亩坡田,二十余户衣食,尽皆仰赖于此。”叶畅答道。
既然有意,而且天色又尚早,元公路与钱兄便联袂而出。他们二人自是骑马,而叶淡则骑着自己的一头驴,叶畅却是步行,好在还有五六个差役和叶畅一般。
从县城到吴泽陂距离不是很远,但在交通不方便的时代,也需要走近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众人一路前行,偶尔也会停下来喝口水歇歇脚。路上元公路与钱兄屡屡召叶畅问话,叶畅的回应与此时畏官惧上的百姓不同,而且他虽然自称未曾正经读书,可谈吐见识却让两位文人甚感兴趣。因此当吴泽陂在望之时,两人对叶畅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稍稍欣赏了。
当问及遇仙之事时,叶畅自己是坚决不承认遇到仙人,只是说当时被扫帚星砸中昏睡入梦,见一道人令他守炉童子,替那道人看守丹炉,醒来后就已经回到家中。至于虹管,乃是在道人丹房里看到的玄机。他自己越是否认,就越给了别人留下猜想的空间,原先那钱兄还怀疑他是编造故事想招摇撞骗,但在他坚决否认遇仙之下,反倒认他是真正遇到了仙人了。
“元七郎,不曾想你治下有这等奇事,这少年郎,你可得多多照顾。”那钱兄没有官职在身,又有些欣赏叶畅,开口便如此说。
元公路点头道:“不必大郎说,单他虹渠引水一事若是属实,那必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善物,有大功德,我必照看之。”
照看与照顾是不同的,但钱兄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二者的区别。
他们对虹渠引水极感兴趣,至于侦破案件反倒是顺路之举,因此众人先没有进村,而是先往那虹渠行去。到坡地时两人还不以意,可顺着涓涓细流向上,看到这用毛竹、木板飞架于山梁、巨岩和树梢之上的水道,两人不自主地赞叹起来。
从来只想着水在地面上流,有几人想到将水道架到半空中去!
至于到了竹管虹吸之处,两人更是惊讶,细细问了这虹吸的原理,那钱兄道:“仙人妙法,巧夺天工,使水往高处流,七郎,你治下有此,升迁在望啊。”
“那是县令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