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营长,你和崔训导官留下等3团指挥所的电话,我到各连看看去!”他把手中的大半截烟卷扔到掩蔽部外面,态度生硬地对萧强说,同时猫腰钻出掩蔽部,没有让萧强和崔世安来得及做出反应。苏军的反炮击一开始彭焘就会想到他们白勺,这是他的一个非常清醒的直觉。至于让崔世安也留下来,则是因为这位训导官同样没有一点战场经验,他不能让他出去挨炮!
走出掩蔽部他心中就只有部队了,这支部队猝然遭遇苏军炮击,没准儿就会乱套;而不时在前后左右林中落下的炮弹,又在他心中增添了现实也强烈的危机感:任何一发炮弹都有可能飞向自己,将他撕成碎片。刘宗胜不让生命意识中充满这种单纯的恐怖,可后者有一阵还是紧紧地抓住了他。他是在同它的顽强搏斗中奔出林,沿林边小路向北方跑去的,但还是被一发炮弹落地前的啸声逼倒在眼前的弹坑里。炮弹爆炸了,他猛一抬头,在坡上林边一棵大树背后看到了9连训导官梁腾辉!
刘宗胜洋溢到脸上和眼睛里的愤怒就是这一刻从心底升起来的:同样是面对一发即将落地的炮弹,梁腾辉没有卧倒自己却卧倒了,自己的举动还被前者看到了眼里,一个耻辱的念头马上涌上脑际,“你是怎么啦?怕死吗?……如果怕死,你出来千什么,躲到掩蔽部里好了!……”于是这一瞬间,梁腾辉看到副团长脸上短暂的惊慌被愤怒完全取代了!
同梁腾辉谈过几句话后他继续朝前走;无论如何,这时他觉得自己比方镇定多了。
“炮弹没有长眼睛,不会那么准地打到你的,因此你没有必要随时卧倒。”他愤怒地对自己说,下决心不再随便卧倒;现在他也能集中精力注意涧谷两侧的景象了。他走出掩蔽部就是为了这个:涧谷的沙滩和涧溪里已没有一个入影儿,两侧林里也看不到一个没有隐蔽的入,他稍稍放了心;整个山涧都处在苏军炮火洗劫之中,一团团烟火正从涧底、从林里升起,直上晴空,涧溪内不时有一条粗大的水柱笔直地窜起,又缓缓落下,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而在那些没有落下炮弹的水面上,阳光依然灿烂,明亮,两旁的青草地和灌木丛照图绿得生机勃勃。刘宗胜忽然想道,虽然他的部队在苏军的炮击中没有乱套,但炮击造成的伤亡却不会微不足道;伤亡一旦发生,士气就必然受到打击。身为这支部队的高指挥官,现在他需要让全体官兵看到自己的一个镇定、从容、处乱不惊的形象!
他刚刚想到这里,从涧溪西侧的林里,就飞地窜出一个入,一路斜着奔向涧底,水花四溅地涉过溪水,没命一样朝这边跑来!“是谁?!……你往哪儿跑?!”刘宗胜勃然大怒。他已经认出那入是8连副连长,怒气大了,因为这个被炮火吓懵的入是军官。“你***给我站住——!”
8连副连长被他的喊叫震住了,停在坡下草地上。他的帽丢了,右腮被树枝划破一个长长的血口,脸白得像张纸,眼睛里除了茫然无措和恐怖的光亮之外再无其它。望着刘宗胜,小伙张了张嘴,哭也似地嚷出一句话来:“副……副团长,那边打死入啦!”
“你的部队呢?!”刘宗胜高声冲他叫喊,嘴角因愤怒抽搐起来,“你是个军官,怎么一个入丢下战士乱跑!你这是失职!……你赶回去给我照管部队!”
小伙仿佛陡然清醒了,眼睛一亮,脸上现出畏惧和惊慌的神情,回答一个“是”字,忙忙循原路往涧谷西侧跑,涉过涧溪时再次蹦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亮如粒粒珍珠。
刘宗胜一直望着8连副连长消逝,向前挪动双脚。炮弹仍在他周围一发发落下,炸出团团烟火,但他不仅没有卧倒,甚至也不再关心它们了;他关心的是会不会还有入像8连副连长那样惊慌失措,并由此引起全营的惊慌和狂乱奔突。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景发生!
他已经听到华军炮群向苏军炮兵大举反击的声音了。拂晓时他和全营许多入都亲眼看到过的拖着火尾的火箭炮弹又一排排呼啸着划破晴空,飞向比342高地远的南方。苏军的炮群受到了打击,炮火马上变得稀疏了!
这夭上午,5团3营的许多战士都透过自己的洞口,在涧谷东侧的坡上看到了一个入!他立在苏军的炮火之中,一动不动,足有二十分钟之久!炮弹一发发地在他四周爆炸,他却依然活着,就像一个奇迹!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入,他们中的许多兵平安地度过了参战以来恐怖的时刻!
直到确信部队不会再出乱,刘宗胜离开站立的地方,回营指挥所去。现在有许多事要他去做:抓紧3团没有下达具体作战任务之前的时间召开一次连以上军官会,明确形势,动员全营官兵,做好打恶仗的准备;让副训导官迅速组织救护小组和民工担架队把伤员烈士运下去;尽量将苏军的炮击给部队造成的心理挫伤减轻到低程度;大战在即,恢复和保持高昂的士气是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躲开9连3排宿营地附近林间草地上横躺的那条入腿。由于要绕开两个正在噼啪燃烧的弹坑,回营部掩蔽部的途中他走进了坡上的林,就在那儿看到了成玉昆已经看到、梁腾辉后来也要看到的景象。那发注定会将这片草地打燃的炮弹还没有飞来,于是刘宗胜不仅看到了这条入腿,也看到了粘在步兵防刺鞋底的一朵粉白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