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长进入指挥位置”,凌飞重复着命令,随即将一个铜哨含在嘴里,吹响了一个长长的尖锐音。响声初起,各炮位上,炮长立刻举起小红旗,并随即吹响铜哨表示应答。稍停,铜哨声响成一片。
“挖壕沟的,继续玩,敌人还远着呢,今晚给大家吃肉,加赏十文钱。”时穿并没有放下望远镜,一边观察远方,一边继续说。
“谢大人赏”周围七零八落的想起欢呼声,过了片刻,有人想起什么,又补充:“谢谢大人赐的肉。”
两翼骑兵还在继续挤压方腊军,但似乎马力用尽了,骑兵的速度越来越慢——幸好这时方腊军已被惊破了胆,不敢与骑兵纠缠。
这么会功夫,民夫们放松了精神,议论声渐起,有民夫惋惜的说:“可惜这位大人是个举人……你们知道吗?举人做主薄,当的是本地官,不外派的。”
“是呀是呀,可惜了,这么体恤人的官,要是到我们歙州来任职多好呀,那咱还反个什么劲?”
时穿满头黑线的放下望远镜,看向辛兴宗。辛兴宗连忙尴尬的解释:“以前的,以前的……这厮以前是方腊反贼,水军大营被你攻破后,数万民夫不是要安置吗?刘镇便把一些身强力壮的安置到了团结兵中,这厮就是其中之一。”
还是“之一”,搞错了没有,我这是火炮阵地,随便有人扔个火种丢火药桶上,你我今晚要去地府玩马吊了。
林冲见到时穿脸色不好,考虑到自己不久前违逆了时穿,正需要讨好,连忙说:“我调火枪手进入阵地,也好顺便盯着这些人。”
时穿想了想,摇头:“不妥,现在甄别已经晚了。如今既然要用他们,就不要疑神疑鬼针对他们,到时候,万一火炮一响,那些心里有怨气的民夫,很可能丢下铲子跑路……你去,多派几个参谋官过去指点挖壕,什么也别给参谋说,就让他们催促民夫加快速度。”
“恐怕马力已尽”,这会儿工夫,敌我双方越来越近,辛兴宗不用望远镜也看出来了,他急忙提醒:“大人,让他们撤退吧。”
“不用撤——”对如何使用这支骑兵,时穿早有计较。如今既然方腊军行动很诡异,那——“骑兵就留在两翼休整,保持对方腊两翼的压迫。炮兵,准备好了吗?”
凌飞小跑着进入炮兵阵地,立刻,铜哨响起,一支支小红旗依次竖立,只听炮长大声汇报:“甲队一号炮,装填完毕;甲队二号炮,装填完毕;甲队三号炮……甲队六号炮,装填完毕——甲队炮组,全体装填完毕。”
“乙队一号炮,装填完毕;乙队二号炮,装填完毕;乙队三号炮……乙队六号炮,装填完毕——乙队炮组,全体装填完毕。”
“丙队……丙队炮组,全体装填完毕。”
“丁队……”
……
时穿盯着远处敌军看了看,这个时候,司鼓吹响军号,让两翼骑兵稍退,号音刚落,时穿立刻下令:“测量员,立刻测距;炮兵统制,自主决定何时射击。”
“测量员,马上测距;炮兵统制自主决定何时射击”,凌飞大声重复着命令,随即,手中的小红旗举起,并吹响了一声悠长的哨音:“全体都有,准备炮击。”
“火枪兵,开始装填;长枪兵,进入阵地”,林冲紧跟着下令。
顿时,整个阵地的气氛凝重起来。
这时,第三道壕沟还没有挖好,长枪手整队鱼贯进入壕沟。许多长枪手紧张的手指关节失去血色,正在挖壕的民夫们事不关己,调侃说:“哟,你手里的枪可要拿稳了,圣公的队伍离这还远着呢,三里路,等走到跟前至少需一个时辰,可我就在你眼前,你的枪掉下来,肯定是戳不上圣公的人,没准能戳上我。”
“圣公”是方腊的称号,相当于宋代太后自称的“圣人”。
这会儿轮到辛兴宗满头黑线了,这是朝廷禁止的僭越称呼,岂能随便乱喊,他跳起来抡起鞭子,劈头就骂:“贼囚,这样的浑话也敢喊,找死呀?”
“罢了”,时穿平静的阻止,这时候,测距员测出第一组数据,高声喊道:“距离三里,三千一百米。”
“罢了”,时穿继续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一个多神教体系里,百姓不管信不信某个神灵,但肯定是不敢得罪那个神的。方腊以邪教蛊惑人心,大家可能并不信他,但铁定不敢得罪他背后的神。百姓无知,咱不能求全责备,再说——大战在即,不要乱了阵脚。”
辛兴宗收起鞭子,喝斥:“还不谢谢主薄大人”
在民夫的感谢声中,时穿温和地说:“继续挖,不要停。”
测距员继续报着数据:“两千九百米……两千五百米……”
单调的报数声反复重复着,大家都在耐心等待敌军靠近,辛兴宗这时突然问:“江上那人……我是说:舟上那位姓金的汉子是死死活?你怎么没让打捞的人注意打捞尸体?”
时穿看了一眼辛兴宗,这个老兵,大约是感觉到周围气氛过于压抑,所以找些闲话缓和气氛,当然,这句闲话也是他关心的问题,这时候不问,大约以后时穿永远不会说了。
“你也猜出那个谜了?”
辛兴宗撇撇嘴:“有啥难的,‘大字南头一点红’,这不就是暗示用示型法吗?咱家从小到大,元宵节唯一的娱乐就是猜谜,猜了几十年,连这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