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三下两下抹去脸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黄公公轻声提醒激动不已呆立不语的司马昱道:“皇,真的是韩大人。”黄公公久侍内宫,韩暮当内卫府总管时便常常见到他,所以倒也认识韩暮。
司马昱这才急忙伸手搀扶韩暮道:“快起来,朕老眼昏花了,居然没认出来。”
韩暮起身肃立,这才有机会正面打量这贵为大晋之主的天之骄子,心下大为感叹。
司马昱两鬓斑斑,脸原本平滑的皮肤变得松弛而下垂,身的衣服虽依旧料子华贵,但是邹巴巴的显得极不合身,脚随便趿拉着一双木屐,显得邋里邋遢,蓬头垢面。
若不是知道此人便是当今圣,乍看之间,这便是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韩暮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自己曾见司马昱在谢安府中宴饮,那时候司马昱只是辅政大臣而已,但那时的司马昱精神饱满、谈笑风生,对于画诗文见解独到,亦是一个翩翩名士的范儿。
谁能想到,现在贵为天子,居然变成了这幅摸样。
“皇,您受苦了。”韩暮低声道。
司马昱浑浊的眼中流下几滴泪来,忙命黄公公把守门口,拉着韩暮往里走,君臣二人在蒲团落座。
韩暮看着房中的摆设,心中酸楚,房中除了一床,一几,几个几只蒲团之外,别无长物;案几残茶半盏,倒是有几卷摆在案头。
“将军是如何进来的?此处可是重兵把守,朕已经快二十余日没有出这间屋子了。”司马昱道。
“皇,为何到了如此境地?”韩暮总要听到司马昱亲口说出遭遇方才罢休。
“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可恨我司马家江山坏在我的手里。”司马昱握紧双拳咬牙道:“桓温还京之后便派人将朕软禁,硬是逼迫朕住在这间密室内,这间密室原本是存放皇室玉玺和机密重宝之处,外边甬道中机关重重,他们这么做便是想让朕与外界彻底隔绝。”
韩暮默然不语,心道:“其实桓温把你也当做一个诱饵在使用,刚才若无黄公公指点,我便陷入那机关阵中,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了。”
只听司马昱续道:“逆贼待我极其刻薄,除了每日三餐尚有所供奉之外,其他身边之人一一遣散,幸而老黄机灵,示好于他们,又言朕年老病多,换了生手恐伺候不周,坏了朕的身体,逆贼这才允许他留下伺候朕;逆贼以太后皇后及吾儿生命相胁,逼迫朕下旨抄了十余位朝中忠良的家,污以通敌之罪,朕虽极力反抗,但亦无可奈何;本想一死了之,但又极为不甘,不能将老贼之逆行告知天下,朕如何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司马昱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韩暮又是可怜他,又是鄙夷他,正是他在受迫之下亲自下了圣旨将朝中数十名官员抄家灭族,他一定还抱着希望,希望桓温还能还他皇位,奉他为主;直到现在还有可能抱着这样的幻想。
“陛下不必伤悲,此次韩暮冒死前来,便是为陛下分忧;去岁我新建之北府军大败秦军之后已经小有气候,此刻正是派用场之时,陛下在宫内情形外界无人得知,均以为诛杀朝中大臣之命乃皇之意,如此一来我欲清君侧之逆贼亦师出无名,今日便请陛下为臣指点迷津,何去何从陛下请明示。”
司马昱沉思半晌,忽然问道:“北府军现有多少兵马?”
韩暮脑子动了动不假思索的道:“近十万人。”
“啊!已经有十万大军了么?”司马昱甚是意外。
韩暮俯首道:“全歼秦人四万余人之后,北府军威名远播,十余日内便募兵四万,我动身来此处之时,陆陆续续更有许多人前往巢湖城投军,预计目前十万差不了多少了。”
司马昱激动地道:“有十万大军,当可与逆贼一搏了。”
韩暮道:“臣正有此意,但师出无名,还请陛下指点。”
司马昱心中便如沸水般不断翻滚,他已经明白了韩暮此番前来的用意,天生软弱胆小的他事到临头却又有些迟疑了;自己若是下诏命韩暮起兵讨逆,此举定然会激怒桓温,然则桓温会有如何反应呢?或许未等到韩暮大军将桓温击败,自己恐早已为桓温所诛,虽然此刻生不如死,但毕竟还活着,人在无性命之虞的情况下往往笑谈生死如无物,但一旦濒临死亡边缘,却又想方设法要保全性命了。
韩暮见司马昱犹豫不决,心中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不由得心里冷了半截;司马家的江山不倒才怪,身为皇,在如此关键时刻居然犹疑不决,心中考虑的不是江山而是个人的生死,这样的人岂能受天下万民拥戴。
韩暮等了一会,见司马昱毫无动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厌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此处有谢安大人密信一封,请陛下过目后再做决定。”
司马昱接过密信,脸神色不定,将信封在手中轻轻拍打,半晌不拆信观看,韩暮知道今日是讨诏无望了,他也彻底的对司马昱死了心。
当下起身道:“陛下,臣进来时间颇久,恐外间侍卫有所察觉,皇既然无明示,臣便去了,还请陛下多多珍重。”
司马昱愕然道:“你要去哪里?”
韩暮微笑道:“自然是去我巢湖城,我十万北府军自保无虞,既然无陛下密诏勤王,我自然是全力防守,谅那老贼也耐我不得?”
司马昱连忙站起身,迟疑道:“然则朕这里该如何脱困呢?”
韩暮冷笑道:“皇乃天子,那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