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瞪大眼睛,观察敌军动静,出乎意料的是,北府军先头方阵过桥逾半,对方阵中都是静悄悄的,等到第一方阵堪堪踏上北桥头之时,忽然对方阵营中传来一片大哗声。
紧接着,对方工事后面涌出不计其数的布衣百姓,他们被身后的刀剑长枪驱赶着,往桥头涌来,看上去数量足有数万人。
“卑鄙。”韩暮怒骂道,很明显对方是在利用无辜百姓作为肉盾让北府军士兵无法射出弩箭,而桓温军一万多名弓箭手便夹杂其中,或跟在这些活动的肉盾后面,向北府军渡桥部队展开攻击。
早知道桓温会驱赶百姓协助守城,但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将百姓当做送死的肉盾,这种行径简直恶劣至极。
稍一犹豫间,那数万百姓便已经哭天喊地的被赶上桥北河岸,夹杂在百姓中的桓温军弓箭手立刻展开攻击,将踏上北岸的第一梯队五百名士兵团灭;第二梯队五百人刚刚到达桥北部,迎面便被箭雨浇透,虽有大盾阻挡,但是瞬间两百多人倒在血泊中。
刘牢之气的怒吼,飞马驰到韩暮面前道:“大帅,怎么办?”
韩暮的脑子里如沸腾的开水上下翻腾,两个词在脑子里上下翻滚不休,“少造杀孽!”张彤云温柔的话语犹在耳边;“妇人之仁!”另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心头响起,韩暮一个个冷战清醒过来,看着桥上,第二批五百人的渡河部队已经团灭,仅仅几息之间,一千北府军士兵便命丧桥头。
韩暮看着众将的神情,忽然有一种上位者必须承担的这种责任感,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事需要留骂名,哪怕是清君侧杀桓温这样的好事,也必然会对普通百姓造成伤害。
“便由我来背上这个骂名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韩暮暗道。
“孙无终听令。”
“末将在!”
“百姓虽无辜,但是此两万百姓的苦难将会换来我大晋三千万百姓的平安日子,他们也算是值了,再者因为贪生怕死便受敌胁从,本有资敌通敌之嫌,所以本帅下令……”韩暮大声喝道。
周围鸦雀无声,众将都屏息凝神听着韩暮的话语,都知道后面那一句话一出口将会背上多少骂名,将会对极为爱惜羽毛的韩暮的名声有多大的损害,所有的将领此刻对韩暮不仅仅是以前的崇拜,尊敬,此刻起,他们忽然觉得韩暮简直就是一尊钢铁战神。
“射击,从今日起,所有阻挡北府军前进步伐的任何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打击。”韩暮怒吼道。
孙无终一声大喝:“雷霆营准备,目标:北岸敌军,自由攻击,放!”
“嗡嗡嗡”百余只雷霆箭支贴着地面两尺掠过河面,像索命的毒蛇在人群中游走起来,距离太近了,弩箭的劲道实在太强,对面的人数也太多了,这些弩箭造成的杀伤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
人群就像秋天收割的稻草一茬茬、一排排的倒下,漫天飞舞的血雾和残肢断臂便如喷泉般沿着雷霆弩箭的行进路线一路飚飞空中在落到人群中,砸在此刻还是幸运的周围人的身上,脸上。
只一轮射击,带走了三千多条大好的生命。
韩暮看着对岸的惨状,眼角溢出泪来,转头不忍再看。
谢玄策马冲上桥头,示意孙无终暂停射击,大声朝正哭爹喊娘胡乱奔逃的百姓喊道:“父老乡亲们,我北府军大帅仁厚,知道你们受桓温所迫,不得不来阻挡我北府军的前进步伐;所以,大帅命尔等速速退避,莫要再受敌所胁,你们也看到了,敢于阻挡北府军前进步伐的一切东西都将被摧毁,现在给你们一炷香时间,你们速速逃离,再敢往桥头行进一步,立杀无赦!”
谢玄声如洪钟,在桥头回荡,附近胡乱喊叫的百姓们也能听清他的声音,于是安静下来私下里将话传开,有人大喊道:“将军大人呐,我们退后也是死啊,那些人说了,只要退后一步,便弓箭伺候。”
谢玄高喊道:“父老乡亲们,你们若想保住性命便请听我的,所有人沿着河岸朝两边跑,远离此地五里,将你们中间的敌军统统揪出来宰杀掉,莫要被他们浑水摸鱼,从现在开始,计时开始,切记,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谢玄话音刚落,百姓群中数十只羽箭朝谢玄便是一顿乱射,夹杂在百姓中间的桓温军为数不少,他们一听谢玄的这个办法马上便会将他们暴露出来,此时已经顾不得隐藏了。
谢玄挥起长剑将羽箭一一击落,手指向射箭的地方喝道:“把他们揪出来。”
周围的百姓一拥而上,将这几十名士兵掀翻在地拳打脚踢。
“大家别打,哎吆,***,北府军视你们如草芥,你们还帮他们,啊……”被揍的士兵们大喊大叫,不一会便被活活打死,无声无息了。
“呸!要不是你们用刀剑逼着我们上来送死,北府军怎么会杀我们?罪魁祸首便是你们这帮杀了皇上的逆贼。”人群还是不解恨,继续朝尸体上乱踹乱骂。
谢玄高叫道:“时间不多了,快跑,越远越好。”
百姓们呼啦一下往两边跑去,顺着河岸一路狂奔;夹杂在其中的桓温士兵虽挥刀斩杀阻止,但是数千名夹杂在其中的士兵不一会便淹没在逃命的洪流中,有的士兵见机颇快,丢下弓箭刀枪,脱下盔甲装备混在人群中一路逃命而去。
百姓们刚刚朝两边分开,躲在百姓后面的一万弓箭手便如被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