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不碍事。”一个带着江南淡淡口音的声音响起,事实上,王世充有些疑惑,这个侄女,按理应该从未到过江南才对,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居然是最为纯正的江南音调,糯糯软软。
一声短短的叹息,那个声音再度响起,道:“再过两日,我就要离开洛阳了,恐怕以后就不能回来了,缝制好这件衣袍,也算作为侄女的我的一份心意。”
王世充的心中一动,说起来,诸多侄儿侄女,还是她最为孝顺,人又乖巧,颇得他的欢心。可是这一次,大郑实在是危险了,不得不这样做啊。可是,前怕狼,后怕虎,就怕赶走了隋军,又引来了李唐。可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公主,你的手艺真好。”宫女说着,声音带着惊讶。
“好像,以前,我也曾经这样做过。”王婉柔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她只是想做,就做了。可是她做起这件衣袍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如此的轻车熟路。虽然很多事情她记不起,可是似乎,这是本能。只是当她要去寻找这一切的源头的时候,总是头痛。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王世充犹豫了半响,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指,然后转身,就在等两天吧!隋军应该不会那么快攻打洛阳吧!
“陛下,龙骧大将军来了!”一名太监说着。
“让他去书房!”王世充说着,再度瞧了那所亮着灯火的小屋,沉吟片刻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书房走去。
王世充先到的书房,这时,几名太监端来煮好的燕窝,温温热热,正适合吃着,算是夜宵。这几日,都是如此,算是暂时的惯例。
刚刚吃完了一碗燕窝,太监在门外喊着,道:“陛下,龙骧大将军到了!”
“宣!”王世充说着,然后示意左右撤下了吃食。
“微臣见过陛下!”那人进来,口中喊着,跪在地上。
“朱爱卿平身!”王世充说着,然后赐座。
那人道了谢,然后站起身来,一张脸上,刻着几道极深的刀疤,满脸的胡须,虎目,隆鼻,阔口,身上自幼一股杀伐的气势。
此人正是“楚帝”朱粲,来到洛阳,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县佐史,后来山东群盗蜂起,他随军前去攻打占据长白山一带的贼人。可是半路上,或许是不甘心只是一个县佐史,或许是想要趁机建功立业,他做了逃兵,拉起一票队伍,自称“迦楼罗王”,没多久,就聚集了十余万人,成为了当初他要剿灭的“贼”。
有了人马,他就领兵攻打竟陵、沔阳等地,所到之处纵兵杀戮,一个喘气的也不留,比起他的前辈,王薄、张金称等人更胜一筹。后来,他在冠军县僭号,自称“楚帝”,年号为“昌达”,兵众多达二十万,纵横在汉水、淮河之间,因为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他往往是打破一县,就吃城中的粮食。如果走的时候,粮食没有吃尽,他又要拔营而走,那么他就将粮食烧尽,城郭民居也尽皆焚毁。久而久之,汉水、淮河一带,百姓流离失所,居无房屋食无粮粟,饥寒交迫,饿殍遍野。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在抢无可抢,军中又缺少粮食之时,就让士卒烹煮妇女、婴儿当饭吃,并且笑着说道:“味道最美的肉就是人肉,只要有人,还怕饿肚子?”当时,由于战乱,百姓多筑堡自卫,朱粲强令各城堡百姓将妻子幼儿送至军中,充作军粮,诸城堡都吓得叛逃了。
当时淮安郡的豪族杨士林、田瓒还没有反目,两人不堪朱粲的暴戾,于是聚众起兵攻打朱粲,附近州郡的民众皆群起而响应,朱粲在淮源大败,匆忙逃亡,在菊潭县停了下来。后来李渊招降于他,封他为楚王,任其自置官署,便宜从事,并派遣段确以散骑常侍的官号前往慰劳朱粲。
可是段确此人嗜酒贪杯,就很容易误事,他到了菊潭慰劳朱粲,酒席宴上,借着醉意戏侮朱粲说:“听说你好吃人,人肉是个什么味道?”朱粲反唇相讥道:“吃醉人之肉就如同吃酒糟腌成的猪肉,味道好极了!”
段确认为他是钦差大臣,怎能受到这种侮辱?于是大怒,骂道:“狂贼,你入朝后,不过一个奴才罢了,还能再吃人肉吗?”桀骜不驯的朱粲当即就下令在酒席上将段确及其随从数十人都绑了起来,悉数扔进大锅里给烹煮了,然后分给左右吃进了肚子里。
朱粲吃了段确,也就不能投唐了,于是就率领万余人投靠了王世充,王世充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过知道此人虽然好吃人肉,但是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于是欣然接纳了他,封他为龙骧大将军,并不重用,实则是安抚。
如今,事急,王世充不得不启用此人,毕竟养了他一年,也该为大郑效力了!
天蒙蒙亮,又是一阵细雨,从天空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带着几分凉意。
偃师城中,杨浩正在翻阅宗卷,数日以来,隋军已经收集、制造了船只,浮桥也已经造好,就等着攻击洛阳了。杨浩没有动,还是在等待。
郭孝恪的大军已经渡河一半,毕竟这两日有雨,虽然不大,可是大河的水势又涨了几分。
至于罗士信,也已经派出一匹快马,报告了取关的情形,对已罗士信的放走张仅的举动,杨浩还是颇为满意,在黄君汉没有赶到之前,汉函谷关已经陷落的消息,还是不宜传出。至于田瓒,还在等待消息中,这也就是杨浩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