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营的阵地上,陈克复端坐马上,看着如潮水一般从辽东城头城下退回来的隋军。
鸣金收兵之声已经响彻战场很久了,陈克复去依然坐在青骓上,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刚刚他们还在做着热身运动,认为在城头鏖战半天的步军兄弟们马上就能拿上城门,是时候到他们出动的时候了。可是如今身体已经热好,全军刚刚动员过,正准备好好的冲上去撕杀,立一大功,可是却传来了收兵之声。
月亮悄悄爬到半空,俞发照的大地明亮,点点星光火把之下,整个战场都显得肃杀无比。
“大人,大营鸣金收兵,我们也该撤回大营去了。”李节看着陈克复等一坐将领都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犹如雕像一般,等了好半天看着战场上的步军已经差不多都退了下来,忙开口道。
陈克复没有理李节,只是看着眼前那些一个个从城下退回来的士兵,这些英勇的步军,在冲锋的时候冒着箭雨、石头、檑木、热油、长矛、大刀,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踩着同伴们的尸体前进,一个个前仆后继。
可是现在眼看着就要胜利了,突然却又要收兵。看着那些步军们,此时一个个一步三回头,锐气不再,战旗也不再高举,长枪也不再如林,步伐也不再轻快,就连每个人眼中的目光也不再热烈。
以往看兵书,上面总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再精锐的士卒,如果碰到一个无能的将领来带,只会让三军无功。但是此时,他对于这句话有了更深层的认识。一个将领再无能,也比不过那站在将领身后的皇帝乱指挥来的更可怕。
他知道第二次征辽时,皇帝就曾几次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做出了让人跌破眼睛的事情。数次辽东城破在即,辽人只要一说请降,他就下令停止攻城,结果等敌人休息好了,城墙补好了,对方又开始对隋人拒之不理。
今天的事情是怎么了?难道高句丽人又重施故伎,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上到皇帝,下到满朝从驾文武,不可能还会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势啊。陈克复在杨广的身边呆了这么久,他不相信会是这样的原因。
一定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要不然杨广怎么可以会在这样的关健时刻收兵。据他所知,今天可是总决战的时候,大营中那多达百万的装上了土的布袋,只要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能瞬间在辽东城下铺成一个可以并行八人宽的鲤鱼脊梁般的平坦大道来。
不但如此,隋军还有着一个秘密武器,那多条已经挖通的秘道同样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隋军突然杀进城内,他不相信高句丽人还能挡的住。
难道杨广和早上的时候一个心思,不愿意白白看到步军们在城头和高句丽人拼杀牺牲?难道杨广打算等到了晚上再鱼梁大道和暗道一举出手,将高句丽人一举拿下,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陈克复虽然不大相信杨广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此时他十分希望杨广是这样想的。做为一个军人,他实在是不愿意往别的地方想。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自不远方向传来,一位天子近卫骑马策到破军营阵前,那骑士翻身落马,大声的对陈克复等将领道,“传大隋皇帝手敕,破军营中从三品以上官员马上至皇帝御帐,如有违慢,军法从事!”
陈克复回头看了眼身旁的李奔雷老爷子等人,从他们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担忧,看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要不然皇帝不可能这么紧急的将所有从三品以上大臣召见。
难道杨广突然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杨广真的出了什么意思,那么之前让人紧急收兵,现在又紧急召见大臣的做法倒是合理,可是他记得杨广明明是被宇文化及在多年后杀死的啊。没听说杨广身体有什么大毛病啊?
陈克复从怀中掏了一块玉佩递给那卫士,轻声问道,“兄弟你知道陛下如此紧急召见我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吗?我随便问下,一会也好有个准备。省得万一陛下问起我什么,我答不上来。”
那骑士看了眼那块玉佩,又看是如今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陈克复,忙收了起来,轻声道,“泄露禁中语为死罪,不过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紧急召见大臣。刚才陛下在宫楼和众大臣喝酒的时候突然收到一封东都洛阳的八百里急报,陛下看后脸色十分不好,连身前的案几都踢翻了。随后就紧急召见各位大臣,陈大人您快点去吧,小心去晚了,陛下迁怒。”说完,那骑士忙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陈克复仔细的想了一下,东都、洛阳、急报、杨广发怒,这一切联系起来,陈克复却感觉抓到了点什么。却一时又记不起是什么,东都来的急报,而且是能让杨广在宴会上如此大怒而不顾形像的事情,会是什么呢。东都,东都,对了,陈克复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一件大事。
历史上杨广第二次亲征高句丽时,楚国公杨素的儿子礼部尚书杨玄感叛乱。杨玄感身为礼部尚书,又是隋朝第一权臣已逝的楚国公杨素的嫡长子,本身也确实有些本事。杨广对他也不错,不但让他袭了杨素的楚国公之位,而且这次征辽还让他在黎阳一带负责征运粮草的总后勤官。
当初他一造反,马上就开始打破了之前隋朝只是农民们造反的势头,天下的贵族世家们也开始从那个时候造反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无疑,肯定是这个杨玄感造反了。要不然,杨广不可能会如此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