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半天时间,城外的羌人就被击溃,分散而逃,速度快得让蹇硕狂喜,让宋建抓狂。他一怒之下想跳城自杀没成功,想死的念头也便淡了几分,召集群臣议事,可是官军像狼赶羊的那一幕不仅宋建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三公卿、各位将军们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他们都以为会看一场官军与羌人血战的好戏,没曾想战局从一开始就一面倒,成了官军单方面的屠杀。
这些人都经历过战场,但是谁都没有预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他们很自然的把矛头指出已经阵亡的大将军,这时也顾不上大将军是宋建的丈人,破口大骂大将军无能,损军败国,几个有见识一点的还联系上了大汉帝国的外戚之祸,说外戚都是祸根,请大王亲贤臣,远小人,不要宠信外戚,把宋建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骂大将军也没用,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最主要的。羌人败走,只剩下白石城孤城一座,所有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三千多人,能不能守住城,的确是个大问题。
司徒大人说,没关系,官军没多少粮,他们应该撑不了几天。他话音未落,太尉便反对了,官军是没多少粮,可是他们刚刚抢了羌人的粮啊,那么多的牛羊,还有大王赏赐他们的粮草,总够官军支撑半个月的?枹罕城连一夜都没撑过能支持多久?
正在这时,酒还没醒的边章被人请来了,一听说羌人大败,边章大惊,顿时清醒了三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宋建欲哭无泪。是不可能啊,谁都觉得不可能。可这偏偏是事实。你到城头去看看,外面只剩下官军啦。羌人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边章跌足:“大王,这可不是好事啊。”
宋建不解,这当然不是好事。不过,这还要你来提醒我吗?
“大王。那些羌人首领把部落交给大将军率领,现在他们的部落被官军打得大败,损失惨重。那他们能放过大王吗?没有了羌人助阵。白石城肯定守不住,大王现在只剩下入山巡狩一条路,如果留着这些羌人首领,大王岂能安睡?”
宋建也慌了,是啊,羌人败得这么惨。羌人首领肯定不会放过他啊,那他还能进山吗?
“依臣之见。一不作,二不休,砍了这些羌人的首级,向官军请降,将功折罪,换一条生路。如果官军不同意,那大王披发入山,想来官军也不敢追击。羌人四分五散,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大王呢?”
宋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连忙和众臣商量了一下,那些人也说不出个道道,想来想去,似乎边章的建议稳妥一些。于是宋建下令,一口气将那些羌人首领的首级全砍了下来。可怜那些家伙酒还没醒,就晕乎乎的做了冤死鬼。
宋建随即派人出城请降。刘修也爽快,投降可以,我也不杀你,但是你这个称王的必须去洛阳向陛下请罪,至于陛下杀不杀你,我管不着,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只要束手就擒,你的家人不会死。如果你不肯投降,到时候城破,不光是你要死,你全家都得死,你那些三公九卿,大小将军们,一个也逃不掉。
宋建还在犹豫,可是他的三公九卿们不肯等了,刘修只要宋建一个人,他们可以死里逃生。而一旦抵抗失败,他们都得跟着倒霉,于是他们互相一串连,直接把宋建绑了,开城投降。…。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
数天后,天狼再次打劫大小榆谷的消息传来,钟吾大吃一惊,立刻带着大军赶了回去。去年被天狼打劫了一回,钟羌已经元气大伤,忙了大半年,好容易缓和一点,再被打劫一下,今年这个冬天就惨了。
紧接着,那些仍然在附近游荡的羌人部落也先后接到了消息,同时他们也知道各自的首领被宋建砍了脑袋的事,一个个又气又急,他们想报仇,却群龙无首,只得暂且退去。
刘修留下夏侯渊镇守白石城,由熟悉羌人事务的阎淑做他的副将,然后把宋建塞入槛车,随同从白石城收到的那些冕服、玉玺和各种谋反的证据,一起送往洛阳。有了这些东西,宋建僭逾称王的事实确凿无误。天可怜见,以宋建那点见识,他如何知道这些东西,并且做得真像那么回事,这可都是他最宠信的太常卿边章帮他紧急筹办的。如果仅凭他原来那套装备,估计天子会怀疑是不是刘修在谎报战功,把一群放羊的游戏当成了称王的叛乱。
也亏得宋建神经粗大,他居然没有气得呕血,安安稳稳的坐在槛车里,一路颠簸直到长安。
潼关,刘修和蹇硕依依惜别。蹇硕看看关押宋建的槛车,看看孟佗刚从西域采购回来的各种好东西,他心里乐开了花。这些东西在洛阳可都是稀罕物啊,别说他了,有些东西就是天子都未必有机会看得到,回去把这些东西一献,天子还能不高兴?
“卫将军你放心,我蹇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蹇硕郑重的拍着自己胸口,郑重的许诺道:“我一定会把你的忠心禀明陛下,也会把你的难处告诉陛下,我相信陛下会理解你的。”
“我放心得很。”刘修微微一笑,“我个人的得失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羌人和西域的事。那些儒生只知道读书,他们根本不肯到这里来亲眼看一看,提出的那些建议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哪能和你这样有亲身经历的人相提并论。”
蹇硕大笑,和刘修再次拱手,这才坐上马车,心满意足的东归。
刘修一脸肃穆的看着蹇硕渐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