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一片死寂,包括夏侯惇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袁谭的最大倚仗皇长子已经被郭嘉夺走了,袁谭除了献城投降,就只有战死一条路。袁谭的死不死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的生死,他们却不得不考虑。
去年的兖州之战,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战而降,和战而后降,是有区别的。
前者如田丰,后者如审配。
没有人愿意做审配,特别是那些颍川人。他们不像冀州人,没有被刘修剥夺得只剩下xing命,颍川的家业还在,刘修最多在一段时间内压制他们在仕途上的发展,却不会像盘剥冀州人那样毫无忌惮的夺取他们的财产。
就算是冀州人也不愿意做审配,他们虽然已经只剩下xing命,可最重要的不就是xing命吗?更何况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家族的存亡。这么多人为袁谭一个人陪葬,是不是有些太不值得了?
郭嘉的话说得很委屈,但是意思却非常明白,这不是委屈,而是另一种张扬。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大将军会因此杀了你们所有人为我报仇,我非常愿意以一已之身,为大将军铲除整个你们所有人找一个借口。
郭嘉可以很豪迈,可是别人却不想给他这个豪迈的机会。
所以他们反过来看住了袁谭。
袁谭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些人已经抛弃了他,甚至连暂时的同盟都无法维持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要向刘修奴颜婢膝了。看着这一张张或严肃或惭愧的脸,袁谭忽然放声大笑。
“我父子败得其所,败得其所啊。”袁谭扔下刀,指着那些面se各异的文臣武将,一边流泪一边大笑,逢纪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将军心情不好。有些失态了,还不扶他进去休息?”
两个武将走上来,挟着袁谭向里屋走去。袁熙面seyin寒,正准备跟着一起离开。逢纪拦住了他,盯着他的眼睛:“将军,你也要学你的兄弟一样佯狂避世吗?”
袁熙愣了一下,慢慢的低下了头。
看着袁熙半推半就的被逢纪拉到正席上坐下,看着逢纪走到郭嘉面前,堆起了一脸尴尬的笑容,看着那些面se紧张的荀谌等人重新坐了下来。夏侯惇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主动权已经全部掌握在郭嘉的手中。他敬佩的看了一眼郭嘉,暗自叹息,看来曹cao对郭嘉的欣赏并非只是感慨。
经过大半夜紧张的谈判,在第一缕阳光照在邺城城头之前,邺城城门轰隆隆的打开,面se苍白的袁谭在郭嘉、夏侯惇的陪同下走出了邺城。他没有穿甲胄。也没有带武器,穿着一身普通士子的常服,双手拱在胸前。来到了刘修的大营外。
邺城投降。
郭嘉走进刘修的大帐,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一愣。刘修坐在案后,揉着眼睛,脸se疲倦,发髻有些散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案上有些狼藉,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一夜未睡,就在这里等着城里的消息。
“大王……”郭嘉有些哽咽。赶上一步,拜倒在刘修面前。
“奉孝?”刘修定了定神,见是郭嘉,这才笑了起来。他伸手将郭嘉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袁谭没把你怎么样?”
郭嘉笑着摇摇头:“他没那胆量。”
“哈哈哈……”刘修快意异常。放声大笑。“都说子龙浑身是胆,依我看来,你郭奉孝也不遑多让。怎么样,他们降了?”
“降了,袁谭就在营外等候。”郭嘉把经过说了一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请大王恕臣自专,臣答应了他们一些条件。”
刘修眉毛一挑,不以为然的拍拍郭嘉的肩膀:“答应了就答应了,你能安全无恙,比什么都好。几亩地,几处庄园,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我相信张燕他们多少也能给我点面子。”
郭嘉感激不已。为了让那些人能够投降,他擅自答应了一些刘修原本不打算同意的条件,当然了,这些好处也不是白给的,郭嘉要袁谭等人正式承认:皇长子从来没有在邺城出现过,这不过是袁谭为了和刘修谈判设下的骗局。
……
收复邺城,代表着冀州重回大汉疆域,随着一封封书信用快马送往冀州各地,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县城纷纷打开了城门,正式向刘修投降。时值金秋十月,看着城外肥沃的田野上正在准备种冬麦的农夫,刚刚走出邺城的冀州豪强们心情复杂。在他们坚守邺城的时候,他们的田产、庄园基本上都易了主,如果不是郭嘉擅自做主,做了一些让步,他们现在就只剩下一条命。
看着积累了多年的财富化为乌有,他们的心里在滴血,悔恨交加。袁绍死了,袁谭兄弟投降了,奉袁绍的棺柩回到汝南安葬,袁家在冀州的味道越来越淡,可是他们给冀州人带来的创伤却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弥合。
不过,比起被全族迁往交州林邑的审家来说,他们又有些庆幸。毕竟他们还能留在熟悉的土地上,毕竟他们不用千里迢迢的举族迁往蛮荒之地,毕竟他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
洛阳。
青铜灯下,小天子捻着薄薄的纸,看着上面简洁的语句,嘴角微微挑起,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别人。
“大将军……又胜了。”
“陛下,大将军用兵如神,又有卫将军、前将军等人相助,攻取冀州,本就是易如反掌。”周瑜小心的看了一眼小天子憔悴的脸se,把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