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跑一场的结局顿时如一盆凉水一样兜头泼在了齐王的身上,但令他稍感欣慰的是卫君的态度还算不错。卫君子南当惯了小国寡君,对哪个诸侯国向来都是低声下气,虽说如今齐王已经混到了连他都不如的地步,但人家子南谨慎惯了,就算是丧家之犬,只要没被彻底打死那也得好好招待,虽然在谁都怕的心态之下封锁了齐王来濮阳的消息,却极为谦恭的把自己的宫室让了出来请齐王暂住,而且习惯成自然的天天前去拜见,完全将自己摆在了臣下的地位。
子南这态度够好的了,可偏偏有人他就不懂得抬举。齐王平常跋扈惯了,虽然一开始还能压住自己的xing子老老实实当客人,但没过几天便故态复萌,居然心安理得的当上了卫国的“太上王”,子南那里稍有不顺他意的地方便当真像是对待自己的臣子一样开口便骂。
子南是唾面自干的xing子,可他能忍住不等于所有人都能忍住,于是闹了这么两次以后,卫国诸臣便将齐王撵出了濮阳。齐王实在没了办法,又听说孟尝君田文在魏国继任了相位,魏国也已经不能去了,只得再次穿过已经可以听到燕军冲锋声的济水逃到了济东,先后跑到了邹国和鲁国两个小诸侯国内。此时燕军已经攻到了走路两国边境线上,邹鲁两国国君哪敢收留齐王?干脆连国都的城墙都没让他看见便将他撵走,害得他连夜向东逃出费邑,重又跑回了还在齐国人控制之下的危城莒邑。
此时齐国几近完全覆没,临淄和各都各县官员或降或死,剩下的几乎没有多少人,其中大半逃到了莒邑。能在危急关头没有辩解投降,而是逃到莒邑做最后抵抗的大夫们自然以重臣居多,所以虽然齐国如今的局面是有齐王一手造成的,但在集中的宗法观念和危急的关头,他们又不得不继续尊奉这位败尽了齐国家底的君王,以他为大旗号令忠臣义士抵抗燕军,苦苦支撑齐国最后一点基业。
齐王的到来确实也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然而相较屈庸手下近三十万燕军主力,聚集在莒邑的数万齐军终究处于完全的劣势,要不是莒邑城高池深,又依靠沭水为凭挡住了燕军南下完全包围莒邑的通道,莒邑也已近危。
就在这时候老天爷突然闪了齐国一下,就在燕军攻势一波强过一波的时候,南边忽然传来了楚国派淖齿信守伐齐盟约前来阻燕救齐的消息。这消息令绝望之中的齐王陡然欣喜若狂,病急乱投医之下居然不听劝阻开南门将淖齿十数万大军迎进了城去,并封淖齿为相以示笼络。
楚国此时哪里是来救齐王的?根本就是要与燕国相持争取更大利益的骗局,淖齿一开始倒还对齐王毕恭毕敬,但经过几天摸哨查清了齐军的家底却接着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强行要求齐王前往楚国“避难”。
齐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淖齿的目的,一时之间跋扈病又犯了,当场便破口大骂,并且揭穿了淖齿的yin谋。与齐王一样,淖齿也是个爆熊脾气,眼见面前这个亡国之君居然敢跟自己吆三喝四,大怒之下全不顾长远,当即便命人将齐王剥皮抽筋的虐杀死了。
齐王已死,莒邑城内顿时一片大乱,不过齐国人也不缺热血忠勇,就在淖齿得意洋洋自以为控制了莒邑,准备遣人劝告屈庸打消占领莒邑的时候,齐臣王孙贾却带着四百多死士杀进了楚军统帅官衙一举杀死了淖齿,楚军失去了统帅,在同仇敌忾的齐人攻击之下狼狈逃出了城去。
这短短的几天里莒邑风云变幻,齐而楚又楚而齐,虽然保住了消息闭塞的莒邑人眼里齐国最后一块领土,但他们抗燕的“大旗”却没了,只得匆忙寻找田法章,准备立刻让他登基即位担负起大旗的使命。
然而老天爷要**人绝不会捉弄一次便停手,当王孙贾等大臣带着人在焦急之中搜遍了莒城之后,居然发现他们那杆后备的大旗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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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法定继承权的那杆“大旗”确实不见了,当第三天天se完全黑下来以后,王孙贾他们依然还在不甘心的寻找着田法章的时候,在莒邑之西五十多里地之外沭水河边一片密实的山林之中,一个不到二十岁年纪,头发散乱,满脸都是灰痕,身上华贵的衣裳也已脏污破烂不堪的年轻人正盘腿坐在一堆篝火旁啃着半只烤得半生不熟的野兔。这年轻人实在是饿极了,狼吞虎咽之下两眼不时翻白,喉咙中不停地发出勾勾的打嗝声。
“太子慢些吃,这里远离莒邑,不会有什么危险。
盘腿坐在他旁边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年轻武者一边用一根掰去了多余斜枝的树枝轻轻地拨弄着火堆,一边怜悯的望着那年轻人,见他噎地实在难受,忍不住劝了一句,接着从腰间取下水囊递过去笑道,
“往下压一压再吃。”
“谢,谢……”
这个年轻人正是在齐王被淖齿抓住以后只身逃出离宫的齐太子田法章,那天淖齿跟齐王一言不合便动了手,仓促之间并没有完全封城,这才让田法章趁乱逃出了莒城。然而逃出来是逃出来了,田法章一个自小长在宫廷富贵窝,天天在寺人侍女侍奉之下的人哪里有什么**生存的能力,出了城便东西不辨,顺着沭水一路西逃,到了天黑以后便在一片乱糟糟的山林里迷了路。
君父死,家业亡,田法章在那大片的无人山林之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