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沈仲终其一生也不会想到,赵胜对他最初的怀疑仅仅来自于校场见面时他不经意间的一个疏忽。当时白萱正在跟赵胜说话,他和郭纵则站在白萱身后,恰好与赵胜面对面。沈仲不经意间发现校场上打斗的正是张拂,而他又知道张拂的刺杀计划是要趁赵胜不备之时突下杀手,那么这场刺杀很有可能就会发生在比剑之后。
沈仲并不是武人,对他来说血腥的刺杀很快就要发生在眼前,而张拂能不能成功尚在两可之间,若是败了会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也不好说,如此一来自然有些心虚,难免会连连偷瞥张拂。这些小动作很是隐蔽,按说极难被人发现,但也该着沈仲倒霉,偏偏这时候赵胜已经对张拂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在无所不疑的高度戒备之下也就不难注意到他了。
赵胜这一次不经意间的发现算是抓到了大鱼,虽然沈仲家里几辈子都是赵人,但秦国人却在三年前的秦赵之战后将他收买为了眼线,其目的自然是想借他家主子白瑜的特殊身份以及复杂的人脉来窃取赵国机密。
这个时代虽然并没有明朝锦衣卫、东西厂那种严密的特务组织,但连年的混战之下间谍网还是存在的,并且规模颇巨,所以像沈仲这种情况的人在赵国以及其他国家都很多,虽然沈仲除了知道自己的上线以外并不认识更多的奸细,但赵胜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冯夷搜拿沈仲的上线,并准备通过这个上线上捋下搜,争取捉拿更多的细作。
至于沈仲和张拂的认识纯属偶然事件,对破获秦国安插在赵国庞大而又复杂的情报网并没有任何帮助,不过既然发现并杀死了张拂,那么赵胜便没有浪费的道理,在迅速抓获张拂的四个手下以后,他迅速命人将张拂的人头以及那四个人的真实姓名传给了驻扎在晋阳的周绍,让他派人“礼送”正在对峙之中的司马错,并将刺杀的消息以及破获秦国情报网的消息连真带假混杂在一起源源不断的传向了秦国。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动作起到的效果不小,张拂的鲁莽行事殃及了司马错,这位大秦的功臣宿将不明不白的便被宣太后以秦王的名义派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再加上秦国无奈之下命令细作们暂时停止了行动,一时间并不清楚赵国人通过搜查间谍到底获得了多少军事机密,谨慎保稳的心态作用下便将司马错的大军后撤到了河西郡少梁一带重新布防,周绍则趁此机会稳固了蔺邑和西阳,晋阳方面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秦赵之争的风云迭起势必很快就会波及韩魏楚齐燕等国,到时候热闹就有得瞧了,不过作为这场乱子策源地的武安此时却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大事。沈仲被坑骗露馅之后的几天里,郭纵的好铁依然在一步步的改进之中;邯郸的乔蘅则在听说冯蓉被刺以后心急如焚之下连忙与宫里派出的御医一同赶去了武安;白萱一时之间找不到插手冶铁业的机会,见乔蘅到了,也只好去收拾白瑜在武安留给她的“烂摊子”。而赵胜此时面对纷乱的局面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在乔蘅到了武安的第二天,他便带着大队人马杀回了邯郸。
邯郸方面赵王和众卿大夫们都已经知道了武安发生的事,由此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直接关乎赵国安危大事,所以赵胜刚刚才赶回邯郸,徐韩为、虞卿、剧辛、牛翦等朝堂重臣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给赵胜留,便急冲冲的闯进了平原君府。
二月初春味儿已经很浓了,即便撤了火龙,厅堂里也感觉不到多少凉意。十多个人乱哄哄的往席上一坐,大家匆匆的问了赵胜安好,话题便迅速转到了朝务之上。
“学宫那边房舍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东西好说,请人却难,下官已派人赶赴临淄拜会各位稷下先生,至于能延请来多少还不好说,只能慢慢来了。”
上卿虞卿正是年富力强地岁数,大袖一摆儒雅之气尽显,说着话没去理会赵胜,却先转头向大司徒剧辛看了过去,
“剧亚卿还是得再想办法多紧出些钱来才行,咱们这样做比齐国晚了百年,要想成事还得多下些本儿。”
剧辛望了望赵胜笑道:“钱倒是还能紧出来些,不过相邦手太大,这次去武安之前专门吩咐下官多备些钱准备卖铁器,虞上卿总不能跟相邦争的太过吧?”
剧辛跟虞卿多年的朋友了,彼此开些玩笑是很正常的事,一番话说出来顿时引起一阵哄笑。牛翦位高望重,年纪又大,怎会跟一帮晚辈插科打诨?严肃的摆了摆手,接着拱手向赵胜说道:
“相邦,末将知道如今各处都紧着用钱,不过秦国一直压着晋阳,虽然按照相邦传回来的讯息分析,司马错必然会向后撤防,但周绍那里依然不轻松,乐毅手里又有五万多人派在韩国,另外北境那边也不容乐观,如今虽然刚刚入春,但用不了几个月胡人必定要袭扰不断,相邦既然已让末将调整布防准备提前痛击以攻为守,那到时候不管是粮草兵器、各项军需都是个大开销,这些事不能不先考虑啊。”
赵胜点了点头道:“北境那边调整的如何了?”
牛翦又一拱手:“雁门、代郡那里以防为主,并未大调兵马,云中方面要大举攻伐楼烦、匈奴,末将提前增派三万人赶赴九原和高阙的事相邦是知道的,另外这几日又让廉颇后备了五万人马待动,加上原先驻在云中的一万多人马,到时可用之兵已足十万。”
徐韩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