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彪的冷淡神情,张致钧忐忑不安,内心深处充满了某种难以言语的害怕之情,他敬佩眼前的人,又害怕这个人。
张弼士悄然无声的感觉这一点,心里也很遗憾,可他明白宋彪对于出身豪门的无能之人一贯是充满了真正的鄙夷,就像宋彪对满人的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带着张致钧一起来拜见宋彪,只因为他是一位父亲罢了,而张致钧是他的长子,其他的子女比起张致钧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
家业如此之大,却找不到可以托付之人。
他心中的悲伤似乎只有宋彪能够理解。
张弼士不得不让自己坚强一些,和张致钧吩咐道:“致钧,你既然已经拜见了中堂大人,那就先出去,我这里还要和中堂大人另外商量一些事。”
张致钧不免有些遗憾,却也只能起身同宋彪、父亲告辞,默默无声像是一个被权力和上层世界所遗弃的人,内心愈发忐忑的走出了书房,像是一个被驱逐的人。
等他离开,张弼士才道:“中堂大人,您如今也终于为人父母了,实在可喜可贺,子女当多,多一些才能有几个可选之才继承家业,特别是中堂大人之家业啊。”
宋彪很是认同的点着头,道:“张董,我倒觉得你像是在说自己的事啊。”
张弼士幽然有点哀伤,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宋彪却道:“章鸿生是一位很不错的年轻人,虽然未能从圣约翰大学毕业,在奉天商科学校的成绩确实不错,在远东商行的这两年里也是颇得赞赏,既然您将女儿也嫁给他了,不妨将他带回身边差使,看看效果再说。”
张弼士颇为惊讶,道:“我是有此意,只是想到容星桥对我这位女婿颇为重视,恐怕不会轻易割爱,迟迟不便开口。”
宋彪道:“没有关系,我和容星桥刊早就谈过这件事,让章鸿生去帮你。”
张弼士显得松了。乞,这两年间,章鸿生这位未来的民国实业巨头在远东商行主管农产品外贸和砂糖出口,成绩颇为精彩,连容星桥都赞不绝口。
大家都知道这位年轻人是个经商的奇才,张弼士所以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宋彪想了想,又道:“张致钧这两年在南洋光复会和南洋银行里并无出彩之处,张董生意太大,我看他恐怕是很难驾驭的,张董要早做打算。”
张弼士自然明白宋彪这些良苦安排的用心,赞道:“多谢大人提点,我心里明白。”
宋彪有些话是不用明说的,因为圣公会这个组织的特殊性,想要推荐一个人入会非常困难,张致钧已经绝无这个可能,不入此会,想要和宋府真正走在同一条路上是不可能的。
张弼士虽然很有钱,可他深知,只有继续和宋府靠近才会维持家族的特殊繁荣。
说着如此沉重之话题,宋彪心中也是有些难过,但觉得大业之前,人情居然是这样的冷漠,仿佛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需要人情。
想到此处,宋彪换了个话题和张弼士道:“震旦大学这几年发展的不错,可一直都是在远东商行独立支撑,我琢磨想请您也进入校董会,要不然就让张致钧入董事会,我看到是合适,他还是挺稳重谨慎的人。”
张弼士微微点头,笑道:“这是好事善事,多谢中堂大人。”
宋彪在云端之上高座的太久,仿佛已经忘记了笑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可他还是笑了笑,答道:“应该是我要代表震旦大学和东三省高等教育谢谢张府,事关国家精英之培养,必然要真心的道谢呢。”
张弼士道:“其实这些日子里,我也考虑在锦州投办一所大学,为国民之教育再出一点力气。”
宋彪嗯了一声,没有太当回事。
张弼士现在的身家已经超过洒霛万英镑之数,出资自办一所大学还是很简单的事,张弼士这四年一直在学容星桥主持的远东财团,在新加坡和鹿特丹注资成立了南洋商行,以南洋商行为控股母公司创办南洋银行,商行旗下拥有南洋裕昌纺织公司、南洋恒昌航运公司、荷兰印尼橡胶种植公司、南洋糖业公司、南洋新加坡地产公司、南洋印尼烟草公司、南洋茶叶种植公司、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南洋裕昌造船厂、上海置地公司、烟台张裕葡萄酒公司等二十多家公司。
通过和远东商行一起炒卖橡胶期货,囤积橡胶股票,张弼士在过去两年中的资本增长极快,如果能在未来几个月中按计划套现手中持有的价值2100万英镑的橡胶期货和股票,将资本抽调回国内和南洋,必将能成为新的商业霸主。
或者说,远东财团给中国的商人们都上了一课,教给诸位一套“如何创建财阀”的写真课,但凡是有点实力的华商都在按照这个模式投资设厂,远东商行也积极参与到其他华商财团的整合中,在南洋银行、上海银行中都持有股份,帮助晋商、徽商、粤商组建了晋商银行、徽商银行、粤商银行,在江南银行、天津银行、宁波银行、江浙银行的组建过程中,以及中国通商银行的改组过程中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些大大小小的银行开始成为中国各地商帮的新枢纽,对于中国资本工业的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而这些银行同时起到了远东财团所需要的一个作用扩大东三省和关内各地的贸易,让白银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