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微一偏头,迎着微风,发丝舞动着,她抿唇一笑,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萧绰忽而转过头来,气鼓鼓的样子,“今日你胜之不武,与我共乘一匹马,怎么看得出我骑马好过你?”
耶律贤被这样一问,倒显得无措,他本是等着她开口问为何给她绑上合欢结,此刻他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说要和你赛马了?”耶律贤奇怪道。
萧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哼,反正今日没有好好赛马,来日必要再次比过。”她语气坚定,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
‘来日’,耶律贤心中了然,曾经允诺于她的‘来日’是相隔了两年的今日,今日这样的耍赖,却也只为了一个不知何时再来的一日。
耶律贤亦真诚道,“好,七日后,南塔后面的草原,便是来日。”
他深知自己肩上有多重的担子,此刻不容儿女情长。可,自己就是禁不住地想要如她所愿,不想见到她失望。
萧绰喜出望外,抓着他的胳膊,“真的?这次不会让我再等两年了?”
耶律贤看着孩子气的萧绰,眼中满含疼惜,点了点头。
耶律贤上了马,向萧绰伸出手。
萧绰嘟哝着,“我有马,我的小小在呢。”
耶律贤向来时的路上望去,抬手向远处一指,“难不成你要走过去找你的小小?”随即又向萧绰伸过手去。
萧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极尽目力也只望到小小白白的身影。
她满脸尴尬,犹豫着向耶律贤伸手。
萧绰伸出的恰好是绑着五彩合欢结的手,她面露红晕,另一只手掩唇偷笑。
耶律贤将她拉到马背上,掉转了方向,慢悠悠地去找萧绰的小小。
马儿哒哒的踱着步,一颠一颠地,萧绰的头不经意地碰触到耶律贤的肩膀,她索性大着胆子把头斜倚在耶律贤肩膀上。
见耶律贤并不作任何反应,萧绰便微阖双眼,脸上扬,唇畔笑意浅浅,耳边只有微风的呢喃。
耶律贤垂首,看到萧绰微笑的面容,便也笑了。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清香,是萧绰身上散发出的清香,萦绕周身。
耶律贤手持马缰绳,昂首平视前方,“燕燕,你我不过相见两次,不怕我是坏人吗?”至今他都不明白萧绰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萧绰笑意浅然,享受着微风的轻抚,“你不就是宫里的侍从吗?那又如何?如此便可轻看自己?”
耶律贤无奈地笑笑,她果然是个纯粹如晴空的姑娘,她本一心想他,自己却对她有所疑虑。可她也太容易轻信他人。
“燕燕,今后不可随意相信陌生人,尤其是男子。”耶律贤嘱咐道。
“我不轻信他人,我只是信你。”萧绰脱口而出,声音恰似从天际而来,如缕缕清风,吹过便不留痕迹。
我只是信你…
信你…
这一字一句在耶律贤脑海回荡,世间竟还能找到无所保留相信自己的人。
耶律贤沉默良久。
萧绰微微睁开眼,慵懒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了?”她笑问,“还从不知你姓甚名谁呢?我还如何继续相信你啊?”
耶律贤回神,笑道,“你不是一直叫我哥哥吗?日后就叫贤宁哥哥吧。”
“贤宁…”萧绰细细品度着,“这是汉人的名字吧,你是汉人?”
耶律贤没有回答,轻勒马缰绳,“吁…”黑马停在萧绰的小白马旁边。
还没等耶律贤下马,萧绰已经跳下马来,抱着那小白马的马脖子,亲昵道,“小小,抛弃你是我不好,原谅我啊!”
耶律贤失笑,“小小的确是太小了,你的小马儿根本追不上我的若风,你该换一匹。”
萧绰站直后,单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指着黑马若风,凶道,“你的大黑才不好,一点都不听话,我才不会丢了我的小小!”
耶律贤笑笑,“好了,你该带着你的小小回家了,我也要走了。”
萧绰闪动的睫毛下,眸子黯淡了几分。
耶律贤正想出言安慰,萧绰已然跨上小白马,笑吟吟道,“七日后,草原相见,莫忘。”她没有一丝留恋,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萧绰从不曾忘,当日耶律贤对自己说,“我大辽的女子断不会如此扭捏…”那一次她离开的果断,这一次也绝不拖沓。
耶律贤的眼里闪过她执鞭的手上缠绕的丝线,尘土飞扬之中,他默然,心中想到他父皇母后的誓言,喃喃道,“这一生只与你相缠相伴…”
当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时,耶律贤仿佛被自己惊到,回过神来,他苦笑,“她是个小丫头,况且我的未来自己都不知…”
远处遥遥传来萧绰的声音,“贤宁哥哥,别忘记还有芍药还没…”声音渐行渐远,随风飘散。
他凝望着萧绰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是怎样一个女子?
既对自己心生眷恋,离开时却又头也不回。
他多想许她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