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眸看着耶律贤,第一次瞧见他这般志在必得的气势,瞬间众臣的眼眸中也都添了几分自信。
是夜,耶律贤率侍中萧思温、飞龙使女里、南院枢密使高勋、韩德让这四臣和千人禁军,马不停蹄地赶向行宫。
漏液前往,道路遥远艰险,却无一人敢懈怠,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跟着队伍。
天空洗褪了浓黑,转为浅浅的灰白,天际已翻露出鱼肚白的颜色,隐约能见到云彩被镀上了一圈灿灿的金红。
耶律贤等人抵达行宫,见到破败的马厩还冒着屡屡黑烟,随即走向守在寝殿外的守卫,“皇上呢?”
守卫拱手,正要回答,却被殿内一声惨叫打断。
耶律贤当即闯入寝殿,其余人也尾随进来,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床上的血迹斑斑和床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隐约看得出来是身着皇袍的耶律璟。
只见一脸是血的萧哥拿着手中沾满血的匕首,对着床前手执匕首而一脸茫然和惊恐的近侍,口口声声道,“你们竟然杀了皇上,你们要谋反,我要杀了你们!”他脚下正躺着一个已经被杀死的近侍。
耶律贤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的禁军,禁军立刻上前架住萧哥,萧思温指着床前的近侍们,即刻大喝一声,“这群刺客犯上作乱,谋害皇上,快杀了他们。”
禁军先是看了耶律贤,见他不语便是默许,五六个禁军冲上前去,抽出长刀,一刀一个,近侍们的人头滚落在地上。
耶律贤缓缓走向床前跪坐下来,脸上的沉着冷静逐渐化为悲痛,竟毫不掩饰地放声痛哭起来,口中不住地念道,“叔父…叔父…”他将手伸向那摊血肉,却不去沾染,只悬在空中,白衣未染尘埃。
随皇帝一直在一起的禁军瞧见这一幕,不免惊讶,暗自想到,皇帝就这么死了?晋王爷缘何会来?一肚子的疑问却说不得,此刻却被眼前哭泣的耶律贤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得低下头去佯装悲痛悼念。
其余随着耶律璟一同前来游猎的官员们也都闻讯赶来,见耶律贤跪在床边痛哭失声,心中多有疑问,却也跟着跪了下来,抬起袖子抹着干干的脸。
高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和女里对视了一眼后,抹了一把脸,也做悲伤状,“王爷,皇上遇弑,必是大逆不道之人有意为之,不出几日朝廷陷入混乱,若大辽无主,岂非让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女里忙附和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王爷,先皇已逝,朝中以您为尊,若您还不站出来主持大局,那大辽的江山堪忧啊!”
这一会而功夫,耶律璟由皇帝变成先皇,耶律贤的地位瞬间被抬高。
耶律贤抬起泪水未干的脸,看着这殿里跪着的一众官员,低声道,“本王无德无能,何以负担得起这江山?”
萧思温收去了脸上的悲痛,拱手拜倒,起身,神色郑重且坚定,醇厚沧桑的声音在殿里响起,“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恭请晋王即位。”言罢再拜。
高勋、女里瞅了萧思温一眼,虽是平日里互相不待见,可毕竟他们效忠的是同一个主子,萧思温声音方落,他二人齐声道,“臣,恭请晋王即位。”
萧思温、韩德让、高勋、女里四人,身体一拜一起,声音在殿里回荡。
几声高呼过后,那跪在大殿门前的官员也三三两两随声附和,最后,殿里殿外的声音都响成一片,请耶律贤即位的呼声远传至几里以外,久久不绝。以致后来住在附近的牧民谈起耶律贤时,都会提到今日之事,说的耶律贤好像如天人一般。
耶律贤站起身,走到大殿正中,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照在了耶律贤的身上,仿若罩了一层金光。他英眉舒展,从容不破,君临天下的气势随即而出,他扬袖摆手,一如雄鹰振翅欲冲破万里云霄。
“大辽兴盛,自朕而始。”
山呼万岁之声随即响起。
应历十九年,穆宗耶律璟遇弑,帝率飞龙使女里、侍中萧思温、南院枢密使高勋率甲骑千人驰赴。黎明,至行在,哭之恸。群臣劝进,遂即皇帝位於柩前。百官上尊号曰天赞皇帝,大赦,改元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