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财主一样的男人姓章,也是漕帮的老人了,他见曹金华冲着自己冷笑,也完全不往心里去,浑然不怕地说道,“金华,你既然坐上了帮主这个位置,就要为手下的人寻个出路,漕帮百年的基业,总不能断送在你的手里。否则你爹泉下有知,也必不能瞑目。”
曹金华咬了咬牙,强笑了两声,“那依章叔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姓章的男人不回话,淡定自若地举起了茶杯,轻轻饮了一小口,感慨地赞美道,“果真是好茶,这样的好东西,也只能在总舵尝一尝,我家里就只剩前年的碧螺春了。”竟像是没听到似的,不接曹金华的话。
一旁的长者倒是从容不迫地开口了,“自古以来,为君之道,皆是以民为先,咱们漕帮自雍正爷时起家,能走到今天,也都是靠着帮众舍家舍业的出力,上下一心,才有了这番成就。如今漕帮没落,帮众们的日子不好过,起了分心,帮主若是不能及时制止,只怕会给觊觎漕帮许久的帮派可乘之机,若是那样,漕帮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曹金华苦笑了两声,“马伯父,您说得这些,我又哪里不清楚不知道呢?只不过如今洋人的船只入了港口,占据了最有利的地方,人家的船又结识航行速度又快,咱们漕帮哪有本事和人家争天下?没有了生意,日子自然不好过……”
姓马的老者打断他的话,“那依你的意思,漕帮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其他出路了?”口气生硬,对曹金华表现得相当不满。
曹金华微微一笑,“父亲突然撒手人寰,把漕帮交托到我的手上,我绝不能让漕帮断送在我的手上,否则百年之后,如何有面目去九泉之下见父亲?这件事兹事体大,你们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姓章的男人笑眯眯地说道,“思量是应当的,只是不要拖得太久,以免夜长梦多,到时候局势难以掌控,可就不好办了。”
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却看着曹金华道,“依我看,金华年纪轻,虽然坐上了帮主的位置,遇到了事儿到底难以抉择,没法做主。咱们帮中不乏资历深厚,老成持重的人,金华若是觉得负担过重,不如退位让贤,当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也乐得轻松自在吗?漕帮的事儿,自有别人操心……”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一个青花茶盅从角落里飞出来,正好摔在他的脚边。他吓了一跳,顺着茶盅飞来的方向一看,顿时吓得闭上了嘴。
角落里站起一个佝偻着腰的身影,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拐杖,一头雪白的发丝映衬着因为愤怒而格外冰冷的双眸,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可逼视的威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少年只有十四五岁,适时走上前扶着他走到海纳堂的中心,老人严厉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最终落在了曹金华的身上。
曹金华微微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叫道,“褚爷。”
褚爷点点头,“咱们漕帮在上海滩有些年头了,可从没听过帮主退位让贤的事情,传出去,漕帮还要不要脸?更何况……这帮中除了金华,还有贤吗?”他在漕帮的地位十分尊贵,据传曹金华的父亲当年若是没有他的支持,也不可能把帮主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因此他一开口,原本各怀鬼胎的几人都聪明地闭上了嘴。
姓马的老者急忙道,“褚爷别气,于二这小子最近喝多了酒,脑子都给混住了,说话不经大脑,回头我去收拾他。”
褚爷冷哼了一声,“脑子混住不要紧,可别混住了心,那可是要命的。”
“是。”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就是于二,他脑筋转的快,急忙道,“再不敢胡说了,褚爷可别和我一般见识。”轻轻掌了自己两个巴掌,讪讪地垂下了头。
褚爷淡淡地说道,“漕帮近几年情况不大好,大伙更得万众一心,度过眼下的难关才行。既有帮众闹事,你们也别一脸事不关己的坐着喝茶了,还是赶紧安稳人心要紧。”
几人立刻起身,“是,我们这就去。”前前后后的出了海纳堂。
姓马的老者走在最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姓章的汉子紧随其后,小声道,“褚爷真是越老越糊涂,也不知他们老曹家给了他多少好处,老曹一死,金华毛还没长全,竟然就把漕帮交到了他的手里。马大哥在漕帮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漕帮帮主的位置,说什么也轮不到他曹金华呀!”
姓马老者的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于二在后面提议道,“这老不死的家伙就知道一味护着那小子,不如直接找人做掉了干净!”
姓马的老者脚步一顿,回头道,“你可别胡乱动手,褚爷在上海滩是有些地位名声的,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搬石头砸脚,那就不划算了。我看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眼珠一转,又老谋深算地说道,“于二,你一会儿和咱们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再闹大一点儿,总之姓曹的小子不自己乖乖从帮主的位置上走下来,咱们就一直闹下去,看他如何善了!”
于二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姓章的男人与姓马的老者小声商议着,并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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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堂。
曹金华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通红,对着褚爷说道,“褚爷,您看见了?他们觊觎这位置许久,恨不得早早把我推下去才高兴……这帮众闹事的事,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