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雪荷来在水一方之后,鱼莹第一次和她说话。
舞女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花园,永远都在争奇斗艳。雪荷的样貌不如锦绣,性格也有些清冷,因此在这一批新舞女之中并不十分打眼。若非那晚发生金表的事件,鱼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她。不过那一晚她遇事不慌不乱,冷静自持的表现,多少让鱼莹对她的印象有些改观。在那么突然的情况依然能够保证自己得体,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争论是非,而是将利弊分析明白,进而默然承受,种种一切,都证明着眼前身材羸弱的少女,远不似想象中那般柔弱。她更像是生长在寒冷气候下的雪莲,虽不如玫瑰妖艳夺目,却更有一股顽强向上的清香在里面。
鱼莹冲她微微一笑,“今儿来得这么早?和五爷说完话了?”
她的口气自然无比,就像是面对一个早就认识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雪荷先是一愣,随后就笑着点了点头,“是,已经说完。”说完这番话,悄悄让在一旁,等鱼莹进门后,这才乖巧地出了五爷的办公室,顺手把门关好了。
鱼莹看着她的背影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大概是五爷刚刚告诉了她要送她去后院的事情,雪荷心里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五爷的命令,她是没资格拒绝的。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她只能咬牙接受。之后,五爷告诉她,和她一起去的,还有鱼莹。
雪荷瞬间就觉得事情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了。锦绣把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五爷为了保住锦绣选择牺牲她无可厚非,她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虽然后院那种地方,一旦跨入大门,身上就像贴了个肮脏的标签似的,走到哪里都要受人非议。就算真如五爷所说,不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算五爷保证说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就想办法将她送回来,可到那时候一切都变了,她又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在水一方的一切?
即便她什么都没做,谁会信呢?谁又会听她的解释呢?
此生第一次,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微言轻。
她认了。
没有别的办法,没有第二条路。为了活,她只能认命。她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一般,受人操控,在黄浦江波涛汹涌的江水里无力前行。
可是,五爷为什么要安排鱼莹和她一起去呢?且不说鱼莹做事稳重老实,从来没犯过错,就她是九爷心上人的这一条,五爷也不该这么对她才是,否则……九爷那里会怎么想?
难道说,这事儿和九爷有关系?又或者,是五爷自己的主意?
无论是哪一点,这对雪荷都像是雪中送炭一般,简直到了热烈欢迎的地步。后院就像是个巨大的火坑,她跳进去,不被活活烧成灰烬,也要带着一身烈火煎熬候的伤疤,这种痛楚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毛骨悚然。但如果与鱼莹一同去,后院的人碍于九爷的面子,肯定要对她们另眼相看,麻烦也会相对少一些。这么一想,她就觉得事情也不似自己想象中可怕。因此见到鱼莹时,口气也相当的客气。
在水一方的舞女素来讲究前后的关系,同一批进来的舞女关系也要比旁人更好一些。她和鱼莹一同去后院,以后相互照应,谁都有用到谁的地方,因此先打好关系,也是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雪荷出了五爷办公室的大门之后,轻轻松了口气,刚迈出了两步,忽然又停住了。
还是不对……
五爷为什么要送鱼莹去后院?是为了绝掉九爷的痴心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打算?如果是后者的话,她跟鱼莹掺和在一起,会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钻进了她的脑袋,让她在温暖的室内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一直都是一枚棋子,被锦绣利用,被五爷利用……可五爷到底要怎么用她?真的只是把她送到后院去吗?还是说,去后院也不过是个借口,五爷真正的意图是要送鱼莹过去,而她,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五爷的心思深不可测。
难道……锦绣也不过是五爷手里的一枚棋子?那所谓的苏公子金表失窃事件,又与五爷有什么关系呢?
她越想越绝不对劲儿,头重脚轻地扶着楼梯下了楼。大概是想事情太专注,脚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强坚持到楼下走了几步,人已经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好像随时都要栽倒。
等在楼下的锦绣和杏璇一见,双双抢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扶住她。锦绣藏不住气,小声问道,“怎么了?五爷骂你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杏璇也在一旁紧张地说,“到底是怎么处置你的?不会是很严重吧?”
雪荷的眼珠转了转,总算在复杂的心绪中找回了一丝理智。她淡淡地测过脸,先是看了杏璇一眼,随后又看了看锦绣精致的面容。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两张脸,此刻她却只觉得陌生可怕,仿佛自己掉入了一个可怕的骗局,周围的所有人都不能轻易相信,明明上一秒还是亲密无间的姐妹,下一秒就会翻脸不认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到底是怎么了?”锦绣狐疑地打量着她,“吓傻了?”
雪荷苦笑了一声,嗓子也哑哑的,“五爷……要送我去后院。”
锦绣一惊,和杏璇飞快交换了个眼神,“去……去后院?去后院做什么?”
“我这样的姿色能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