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莹握紧了双拳,如今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博一个未来,无论吃多少苦,无论受多少罪,她都不会退缩。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灭我我灭天。
为了目标,她无不可牺牲之人,无不可背弃之人。
人这一生太过短暂,她只为自己而活。想到这里,再不肯耽误,背起包袱走到人流最外面,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在街上找了个斯文的年轻人问,“先生,麻烦帮我看看,这个地方怎么去?”把金龙留给她的地址递了过去。
那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一看就是认字的,随意地扫了一下,顿时一愣,竟然将鱼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你要去永月巷?”
“嗯,您知道怎么走吗?”
男人眸子里有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情绪,他推了推眼镜,轻声说道,“那地方离这儿可不近。”不知是不是鱼莹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在说到‘那地方’三个字的时候,口气明显变得有些轻蔑。
“哦,是吗,谢谢您。”鱼莹客气地对他道了谢,转身要走,男人忽然叫住她,“喂,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不去不行。”鱼莹冲他笑了笑,“我要去那找个老乡。”
男人听她这么说,口气才稍稍缓和了些,“既然这样……就打个黄包车去吧,那地方离这儿很远,走着去是不可能的。黄包车都认得路,你告诉他们地址,他们就送你去了。”
鱼莹又说了句谢,男人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鱼莹四下瞄了瞄,在车站的一边看到几十辆黄包车停着,都在吆喝着抢客,还有因为这个动起手的,也没人拉,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意。她见天色渐渐暗了,唯恐金龙睡得早,紧忙快步跑了过去,几十个黄包车夫都围着衣容体面的人问,“先生,坐车吗?脚程快,保证不会耽误您的事儿。”
“太太,我的是新车,舒服极了,您坐了就知道了。”
“先生……”
那边乱成一团,她在一旁站了好久,竟没一个人过来问一句,偶尔有车夫往这边扫一眼,又立刻把脸转走了,倒好像她不存在似的。鱼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自打从渔村跑出来,一套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早就脏得不成样子,因为赶路,鞋也破了个洞,露出脏兮兮的脚指。这群车夫最会看脸挑客,难怪没人过来询问。
她走到一个车夫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拉脚不拉?”
那个车夫身子有些单薄,被人群隔在外面,正着急怎么抢到前面去,忽然听到有生意找上门,几乎笑开了花,一张黝黑的脸急忙转了过来,看了灰头土脸的鱼莹一眼,顿时泄气,“你闹什么?别瞎耽误我的功夫。”但到底还是不肯放弃,本能的加了句,“去哪儿?”
“永月巷去吗?”
“永月……”车夫疑惑了一下,那地方他自然是知道的。不止是他,只怕全上海滩的黄包车夫都知道,凌晨一二点的时候,他还经常去那里等客,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从喝醉了酒的客人手里得到不少的赏钱呢。他看了鱼莹两眼,实在不信她要坐车,疑惑地问,“地方能去,不过你有钱吗?”
鱼莹冷冷笑了一声,“我既敢坐你的车,自然付得起你的钱,少狗眼看人低。再说了,我又不是让你把车拉到江心去,有名有地方的,我去投奔人,我没钱,对方自然也会付你,用得着你在这儿瞎担心?”
那车夫听了,一想也对,急忙堆了一脸的笑,“小人说错了话,姑娘别生气,赶紧上车,我送您过去,别在误了您的事儿。”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鱼莹和他走到黄包车前,他还飞快的拿着肩膀上的手巾把座椅扫了扫。
鱼莹白了他一眼,她第一次坐这东西,也不知该怎么上去,又不想开口问人显得自己无知不懂,眼睛一瞄,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优雅地上了车,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大方方走上去坐稳了,顺便把手搭在了扶手上。
车夫见她姿势老练,真不像第一次坐车,稍稍放了心,吆喝了一声,甩开了腿跑起来。
鱼莹起先还有些紧张,后来见他拉得又稳又快,渐渐松了口气,转而盯着沿路的风景出神。霓虹闪烁的招牌忽明忽暗地映在她的脸上,时而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十字路口拍手大笑,路过店铺的时候,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甜软的香气。迷蒙夜色中还能听到忽远忽近的歌声,悠扬动听,女子的声音清脆忧伤,唱得仿佛是自己凄凉的小半生……
又跑了一会儿,鱼莹忽然看到路边一家店铺,急忙叫他停车。那车夫一呆,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了姑娘?还没到永月巷呢。”
“我要买点东西,你把车拉到一边。”
车夫听话的把车停在路边,扶着鱼莹下车。鱼莹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走进路边一家糕点店。店小二本来困得打瞌睡,头越垂越低,随时都要磕在柜台上,一听到脚步声,喜得惊醒过来,“欢迎光临。”揉了揉眼,一看鱼莹的打扮,顿时老大不耐烦,“没钱给你,赶紧滚出去,再敢啰嗦,我可直接拿棍子打了。”
敢情是把鱼莹当成了乞丐。
鱼莹也不怎么生气,冷冷哼了一声,“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着,谁要你的钱?我要买东西,把这里最贵的糕点给我装一斤。”
店小二一愣,撇着嘴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