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寂静的屋子里突然毫无征兆的响起几声清落的拍掌声,随着第四声掌声落下时,一个面貌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带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从外间踱步而入,魁梧的身材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一道灰暗的色调,拉扯的整个房间又阴暗了少许。他那比影子还要暗沉的视线逐个扫视了我和天狼后,稳稳的定格在了天狼的脸上,眼神莫名的又多出了几分痛恨的阴戾。定视顷许后,他忽的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声,笑罢又极其揶揄的冷笑着道:“天狼?本王今日终于算是得知你这个魔头的名姓了,倒也委实霸道,并不辜负你的所作所为啊!”说着,他阴寒的睇我一眼,笑容愈加放肆,说出口的话也越发刺耳:“怎么?连这么个女人也驾驭不了?看你平日手段非常,不会竟连这么点小事也束手无策吧?哈哈哈……难道是本王高估了你?”
天狼冷哼一声,眼睛里的怒火似要夺眶pēn_shè而出,烧向正对着他的晋王赵光义,丝毫不亚于赵光义的阴冷的话语也随即脱口而出:“出去!”
赵光义闻言,眼神倏忽一变,原本狠戾的脸色也愈加愤怒,却没有说话。只见他怒极反笑的走近两步,用黝黑的双目更加细致的看着天狼脸上的所有表情,“呵呵”的笑声从喉咙处缓缓的溢出口来,听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天狼双眼一眯,手臂轻轻一挥,已不着痕迹的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他身子微微前倾,再次缓慢且郑重的警告赵光义道:“出……去!”
赵光义似是也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针锋相对的微吼出声:“出去?你这个恶魔,你凭什么要本王出去?这里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想到哪儿就到哪儿,你有什么权力要本王出属于本王的寝室?啊?你有什么权力?有什么权力命令于本王?”
天狼不语,只又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举动,耳畔已传来赵光义的一声“啊”的惨叫声,即而又听见“呯”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看来应该是赵光义因为某种突然而来的痛苦支撑不住而跌倒在了地上。但除了先前的那一声惨叫声外,他并没有再发出别的叫痛声,只听到又寂静下来的房间时不时的传出几声闷闷的喘气声,声音压抑而沉重,似黑夜里某个大型野兽被重袭后苟延残喘又不甘的蓄势待发的闷吼声。
我本无心参与进天狼和赵光义之间的仇恨之中,因为大致的情况我也已能揣测出一二来,必是天狼为了某种目的而侵占了赵光义的身体,而把赵光义的魂魄压制在其身体的某个角落,不至死亡却也无出头之日,最多也只是在天狼离去时才自主的掌控住自己的身体片刻,然而依天狼的性子,他这所谓的片刻自由也必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天狼绝不会因为他而坏了自己的事情的。今日的情况,怕是天狼因为我在所以一时疏忽才会出现了这种意外,而赵光义夺回身体又为何不尽快逃走的原因,想必也不出有二,一则是他心里清楚,跑到哪里也没有用,对于一个毫无法术的凡人而言,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终是逃不出天狼的追捕的,任你武功再高亦是徒劳;再则就是他想跑估计也跑不了,或许他也已经试过,依天狼的手段,只需挥挥手就能在瞬息之间布下一个结界,任他飞檐走壁十八般武艺,却也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穿越得了如此的法术屏障?
天狼并没有让赵光义直接失去知觉,或者直接强制性的将他轰出室外困住他的心神,而只是冷冷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赵光义,任由他对自己怒目而视,也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整个屋子里,赵光义沉闷的喘息声依旧起伏不定,只是明显的又被刻意压低了几分,显得更加的深沉郁闷。两人各自不语,相互冷视着,仿佛是一场沉默的竞技赛,表面风平浪静万里无云,内里却各有乾坤,风起云涌一较高下。
我静静的待在天狼的衣袖之后,乖巧的不去看他与赵光义之间所发生的纷争,可当我看向天狼时,他眸子里正清晰的映鉴着赵光义的一举一动,如同与我迎面相对,避也避不了。赵光义的恨意透着天狼的双眸清清楚楚的传递开来,那般强烈,那般震撼,一如当初失忆重归的天狼,除了满腔的愤恨,整个人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情绪。我心里微微一颤,一种隐隐的不安又快速的袭遍全身,引得我全身一阵战栗。
是他,是他……是这个男人让我感到了不安,那种自进汴梁起就一直驱之不散的不安,原来都是因为身后的这个男人而引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如今已手无缚鸡之力并已然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的男人,会让我有着如此心怀不安的感觉呢?
我不可置信的慢慢转过身,双手轻轻的搭上了天狼挡在我眼前的手臂,将横亘在我和赵光义之间的这个障碍缓缓的扒拉下来。正前方,赵光义的身体已近乎伏贴在地上,高大的身躯因剧烈的痛苦而蜷缩成了一团,又因强自急进的压抑而轻微的抖动着,然而这些落魄的表相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气势,他高高昂起的头颅正与天狼愤懑而对,青筋暴突的双拳紧紧的抵撑在身前,似是在伺机而动,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一举将对手击败,败的再无还手之力!
忽然间,我不禁微微的感到些许惶然,搭在天狼手臂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得的紧了一些。
天狼低低的叹了口气,脸上的冷冽顷刻间淡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