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抬头看她，很讶异这番话会出自一向张牙舞爪的狐媚姬之口，可此时那满载的迷茫却又是那么真实的展现在她的脸上。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吧？只是两者间的时间概念大为不同而已。我虽非人非妖，却也一样不能幸免。当初那个天真随性的自己还会回来吗？
半晌后，她平淡的说道：“上个月，潘佑和李平相继自尽了，一个死于家中，一个缢于狱中。”
内史舍人潘佑和户部侍郎李平？我大惊，此惊绝不亚于初闻林仁肇之噩耗时。我忘了问她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不搭调的事情，只是脱口问道：“为什么？”
“潘佑在谏书中用曲嘲讽皇上，皇上怒之，却又不舍得动他。左右为难中，听张洎说他与李平私交甚密，其举多半由李平所激而成。皇上盛怒之下，便将李平收监了。可是……事出不久，两人便相继选择去死了。”狐媚姬在说出“死”之个字时，没有任何惋惜悲悯之情，可是我已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另一层含义。
一个国家，如果国中忠诚之士相继“去世”，那么就说明这个国家气数将尽，离“亡”这个字也不远了。她身历数朝，又如何会不知这种浅薄的道理？一定是她感觉到了什么，才会有今天这样反常的时候吧。我紧盯住她的眼睛问道：“你当时为何不劝劝皇上？”
她苦笑一声道：“天意如此，劝有何用？我既已跟随了他，便会随他到底。他荣，我荣；他亡，我亡！只是快乐的日子为何总是这般的短，他好不容易才对我好些，却又要打仗了，你说讽不讽刺？难道我这一生中，终是逃不过亡国这一劫吗？”
“你也信天意？”她悲壮的神情让我撇过头去不忍多看。良久，我又淡淡的说道：“等我找到方法，我会将你的内丹还给你的。”
她面上一愣，忽的大笑起来，笑声凄烈悲绝，一声声撼入我的心扉，字字铿锵：“不用，我说过，他荣我荣，他亡我绝不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