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衣避无可避,闻言抬头幽怨的看了眼狐媚姬,用指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道:“臣妾王氏,入宫数年,从未出过宫,亦未曾犯过错,对皇上痴心一片,对皇后更是诚恳无二。皇上,臣妾不求朝朝暮暮,但求生死相随,请皇上恩准!”妙衣说完,埋头重叩不止。
从嘉哭声渐大,双肩颤动尤烈,但终究没有说话。
狐媚姬叹了一口气道:“妙衣,皇上说不要你等相陪,其实是不想让你等白白丧了性命,你可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妙衣磕头的动作骤停,昂首面向从嘉的背影不甘心的问道:“皇上既如此苦心相待,又怎会独独应了皇后之情?莫非皇上认为臣妾身份卑微,不屑为伴?”
从嘉深吸了几口气,待心情稍稍平复后嘶哑着嗓子说道:“妙衣,朕从来就没有厚此薄彼之意,待你们亦如亲人,又何来不屑之说?只是朕真的不能答应你,你就听朕的话离开吧。离开后,若相思成毒,你就将朕忘了,好好的过日子,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桩心事。可好?”
妙衣闻言,忽的大笑而起。她一边指着从嘉,一边怒斥道:“李煜,你好狠的心哪,竟然要我忘了你!哈哈哈,就算有朝一日相思成毒,我也会一口饮尽,不皱半分眉头。只是李煜,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的话,他日你若不死,我定要你后悔莫及!哈哈哈……李煜,你竟狠心至此!哈哈哈……”
她狂笑着,蓦然流着泪转身而去。泪水源源冲走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她却毫不在乎,只一边流泪一边狂笑,一路跌行一路大声吟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声音渐去不绝,我与流珠不禁同声复吟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不同的是,我吟时扭头透过窗外看向桃树林处,而流珠则紧盯从嘉不移。
一旁的黄薇薇与黄慕正,还有仲寓皆同时低吟:“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只有从嘉与狐媚姬呆呆的立在原处,沉思不语。待我们吟完,从嘉缓缓转身,看向狐媚姬道:“要他们都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到门外等着吧,朕静完自会传你。”
看着他微微弓起的背影和微颤的身子,我伸出的手僵了僵,终是又收了回来。我没有再说话,默默的退了出来。只心中明了,我是不会在此时离他而去的。
众人也没有多言,各自行了礼退了出来。门刚阖上,屋里就传来从嘉的啼哭声。众人心里难受,竟都没有离开。
待从嘉哭声小些后,黄薇薇走近我道:“青影,他既然不肯要你留下,你就随我们一起回杭州吧,好不好?”
我抹去泪,勾起嘴角笑着看看她,又看了看几步外正眨也不眨看着我的黄慕正,接着看了眼稍远处正担心的看着花厅大门的仲寓,才回头说道:“薇薇,你带仲寓走吧,他跟着你们会安全些。我知道钱弘俶既有办法送你们来,就绝对有办法送你们安全离开的。这一次,是换我要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了。”我本想要笑的俏皮些,只可惜酸胀的眼皮绷的厉害,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
黄薇薇点点头,拉起我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只是……你真的不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吗?”
看着她又快要哭出来的小脸,我苦笑一下,接道:“你心中没有答案吗?”
她立刻答道:“你若不离开,我便陪你一起,也不离开。”
我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傻啦,你还有老公的哪,你也不怕他告我拐带已婚妇女啊?”
她眨眨眼,一脸纯真的问道:“什么老公?”
我一拍自己脑门,看到她我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地了。不过这感觉与小逸逸在一起时的一样,无所顾忌,畅所欲言。想着,我的心里不由黯了黯,小逸逸,你会支持我的吧?此时我不愿离开从嘉,并不是因为我还爱他,只是我做不到在他有难时弃他而去罢了。
见我不答,神情又瞬间黯然,黄薇薇也不再言语了,只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下。
这时,黄慕正悄悄走过来道:“薇薇一定要离开,我则可以留下。”
我笑笑,我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黄慕正却听的一清二楚,不愧是受了我些许灵力的人啊,听力果然不同于常人。
黄薇薇红唇一噘,跺脚嗔道:“不,我就要留下来。凭什么你能留,我就不能留?”
黄慕正肃颜道:“因为王上会不准。”
黄薇薇一怔,刚刚还气焰十足的表情“唰”的垮了下来,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耷耷的,只小声反击道:“那嫂子不也会反对?”
黄慕正脸上一红,板起脸正要再辩,我一手搭住一人肩膀,凑到他们中间道:“好了,别争了,你们若还当我是好友,今天就依我说的算。情势不容人,你们一个都不准留下来,都给我乖乖的回家去,别的不用说了。你们的心意我懂,就因为太懂,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再说了,我可不是凡人哪,你们可别忘了,别担心!啊?”
我收敛笑容挑起眉头,带着不着痕迹的威胁看看黄薇薇,又再看看黄慕正。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若不答应,便不当我是好朋友了,反正我也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