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疼痛加剧,急乱慌悸里她下意识地捉摸着,也许只有狠狠痛骂一顿无论是错杀误杀还是仇杀生灵的姥爷,才会让那些子虚乌有幽哞睽睽赍恨而殁的人、兽等冤魂们解解气,手下留情地饶恕或放轻折磨自己。/
姥姥神情忐忑恓惶,感觉似是而非飘渺不定的惩罚和承受的凌厉、虚妄像拴在气球上的刺刀,既寒光闪烁锋芒毕露,又忽大忽小膨胀摇摆,无调性的扎割使可怜的肌肤生疼流血,她心虚错乱着但却多么希望那上刑不是真的!
她在几乎再也难于担当的极端痛苦之末的绝望中,满怀唏嘘**地期冀祈念着圣父圣子,圣母啊,以您们万能的法力,挥洒丰沛的雨露灿烂的阳光,驱走阴霾晦霉戾气,拯救我鄙薄的灵魂和ròu_tǐ吧!
渐渐地善良的闪念变成了一团灼烨光辉,开始轩昂隆重地照耀着暮春的大湖草地,郁郁葱葱的苇蒲欣欣向荣,一簇簇繁花五彩缤纷盛开着,馝馞的花香像干红葡萄酒一样迷离陶醉。
她以为自己在像彤云似的上升幻美,璀璨夺目,心里无限感激地想起了教堂里圣家庄重神圣、亲善和蔼的音容笑貌,清滢滢的泪水骤然胀满了她的优雅俊俏的眼窝,感恩地闭上明眸,泪花沿着眼角的肤浅皱纹,一直流到两边的耳朵里,顺着脖子濡湿了荷瓣样旖旎的绯红色柔梦内衣。
度日如年般一直挨到了天黑,在阵痛间歇,姥姥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屋顶被常年烟熏火燎染黑涂褐了的苇箔屋顶出神,继续守着豆油青灯文静瘦小偶尔摇摆抖擞的姁姁蚕苗虫火,感觉时间像枯水季节的孝妇河一样流逝得如此潺湲湲慢悠悠,好像细线一样在身上越缠越紧,最后连展翅飞翔的悸动气喘都钝钝的难以化开来了。
经过一天一夜抽筋扒皮的反复拉锯,荡秋千似的忽高忽低的恍惚折腾,脱胎换股的疼痛刑罚,原本过于刚强自信到有点刚愎自用的姥姥已经慢慢觉得自己过于轻率烂漫冒失了,甚至后悔不该习惯于大包大揽,为了方便别人而劝走了她们,遮藏了困难总是把问题留给自己,而自己确实很急需照顾啊!
不过,眼下她浑身解数快要使光了,就要精疲力竭了。她懒散地瘫躺着,如一条出水已久的大鱼为无望的颠达痉挛狂跳损耗了过多的内力,落了个眼窝深陷,身心交瘁,干涩懈怠地偶尔抖动一下。
她一把抓住姥爷的手臂,无奈虚脱凄楚地苦笑着说:“老九,你行行好,杀了我吧!俺好怕啊,快没了劲,恐怕生不下咱的孩子啦。!”
姥爷攥住姥姥娇嫩的小手,一股眼泪扑簌簌就流了出来。
“甭胡说!”
姥爷的脖子一时像梗直地僵硬了一般久久转不过来,好长时间才晃了一下哽咽着说:“二小姐……莲!是俺把你害了。俺不该……”
姥姥也泪眼婆娑着,片刻,她勉力地拉起生涩的笑容说:“你别叫我二小姐。感谢你以前救了我的命。”
姥爷深情地看着姥姥,一幕幕往事像万花筒扑朔迷离地翻蹬开了,瞬间若打碎了五味瓶,他低头陷入了深深地忏悔之中。
渔屋顶上野兽攀爬跑过的爪音,比家猫沉重多了,随着几声鱼鳞青瓦的碰晃响动,东北角上没来得及修苫的雨浸腐烂苇箔被踩得掉下几块碎干泥巴和一片掺了灰尘的皎洁星辉来。
一缕腥馨的潮湿湖风吹来,荡起团飞扬的土粉簇拥着的几声野兽的戾吼飘了进来,姥姥以前没过过这样的日子禁不住露出好怕的神情,“不要紧,一只猫咪。”姥爷说完觉得那善良的欺骗也未免太可鄙了,遂凄凉无奈地一笑。
“这都整天狼蹿着干啥来着?竟连自己的女人,自己的狗窝都不能很好地打理、护佑着,算个什么事啊?!”他在心里不无内疚地谴责讥讽着自己。
此时,姥姥又发作起来,肚子胀得快要炸了一般,她捂着那双肿得像铃铛似的眼睛一声声急掣掣地哭叫:“九哥……行行好……现在,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赏我一刀吧!”
姥爷抹了一把泪涕宽慰地圆成她说:“莲,甭钻牛角。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俺俩能过到一块,是多么地来之不易啊!虽然没有我杀人你给递刀子,我放火你抱来柴草,但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的眼神里辉映出了我灵魂的模样,冥冥之中你我被丘比特一箭射中,受爱神提携呵护,有缘有份,你的遭遇我似有预感,你的怦然心动我能够感应,我打抱不平把你从鬼子和坏蛋手里救出来,尽管不足挂齿,应该又应该,可也更证明你我灵犀通融,相亲相爱。上帝保佑你我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咱风雨同舟,百十里路程,你一双小脚也颠达了过来,难道狸猫大个孩子你就生不下来?”
姥姥虚弱地喘息着说:“可,可我实在是半口力气也没有了呀!”
姥爷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等等,我舀老鳖炖野鸭给你吃,会有劲的!”
他兴冲冲地粗胳膊阔手地?呼哧?掀开了咕咕噜噜吱吱冒着热气的高粱梃杆锅盖,盛满了一碗盆,将那寄托了姥爷百般希望千番心结,红黄白黑斑驳陆离荡着一层厚厚珠玑金橙油星子,香喷喷蒸腾腾的大小瘦肉颤悠悠地端到了姥姥脸旁。而姥姥却干脆背过脸去,回头朝向了屋墙方向,对于姥爷耐着性子的肯綮呼唤置若罔闻地头要成了拨楞鼓。
姥爷千方百计处心积虑苦口婆心地唠叨了大半天好话说尽了,却因着初次生育的确实艰难而无及姥姥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