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傻子,自然听的出陆嫔方才那句娘娘是在唤谁,正因为心知肚明,才会一脸波澜不惊的躺在帐内。
有些事他不言明,并不是就说他不介意,为了她做了那么多,没有回报这不要紧,但他要她让清楚,他的容忍和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今日虽是暖阳高照,却也冷的很,皇上还是宣娘娘进来,臣妾就先告退了。”陆嫔整了整衣裳,福身向榻上之人施礼跪安。
刚跨过殿门便得宫人搀扶,微微偏首,便见一人呆站门侧,面上无任何表情,眸中也无潜藏丝毫情绪,心中突生一抹怜惜,随之走近叹道:“都是湘芸那丫头粗心大意连累了娘娘,嫔妾在此给娘娘您赔不是了。”
“没事。”就算不是因那湘芸的疏忽,他也不会让自己好过,这点我还不知道吗。
“嫔妾昨日去宁和宫途中探听到了一些消息,现在说话不方便,改日再来禀告娘娘。”陆嫔颔首作揖,语毕甚是担忧的望了我一眼,随后便携着宫人离去。
再次入殿,他半袒着胸膛随意倚在床头,我站在水晶帘幕外,低垂着首不敢抬眸,虽是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一道森冷凌厉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刺在我身上,偌大的龙霄殿中只有我们两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不言,他也不语,安静的如一潭死水,阴冷骇人的僵持气氛顿时在殿内蔓延开来。
“朕问你,陆嫔昨日去了宁和宫之后,可是你将那锦盒交予湘芸的。”
“回皇上的话,是贱妾不错。”
“你可知那镶玉琉璃簪是外邦贡,仅此一支,朕赏了陆嫔,才下赐不过几日,她与你见了一面之后这簪子便不翼而飞了,你能否向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声色凉薄如冰,却寒澈刺骨。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说我当着陆嫔的面说不要,背地里却与湘芸做了什么勾当将那簪子私吞了?连事情的详细情况都不告知于我,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随后便一口咬定是我拿了那连长的什么样儿都不知道的簪子?
“贱妾不明皇上此话是何意思,还请圣上明示。”
“啪-”置衣案上的茶杯被他打落在地,应声碎裂,他原本就铁青的脸更加阴沉了。
“朕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又何必装糊涂?”他垂在榻边的手早已攥紧,深吸了一口气,眉心紧蹙,胸口剧烈的起伏,似是气急了。
阳光穿过窗户打在我身上,却仍是抵不过殿中的刺骨寒意,我怔怔地看着他,咬牙笑道:“既然皇上已经认定此事是贱妾所为,又何必唤贱妾前来询问呢?直接定罪岂不是更干脆利落。”
陆嫔重获皇宠来向我道谢,慧妃正好也在此时请她去宁和宫,那日殿中只有三个人,我,红英,湘芸,尽管红英也在场却不能作为证人证明我的清白,在旁人眼里她早已被我收买,不论红英说实话还是假话,都不能作为证词。
除非有真凭实据,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可他如今这般咄咄逼人的姿态,想来已是认定了,他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失手过,现下又何须这般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的再问一次。
不管他是否是真的疑心我,这事情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并且将矛头直指向我,他居然都不彻查,便全然将此事归咎于我身上,这就是他曾大言不惭的说给我的万千恩宠?呵,原来也不过如此!
莞辰凤眸半眯,看着那眼中尽是深深地自嘲与鄙夷的女子,胸间一紧,倏然起身下榻,步至她眼前,钳住她的手臂将她硬拽到身前。
抬手扫下帘幕旁摆设的瓷器,随着尖锐瓷器落地声响起,他凑近她耳际将她死死禁锢在胸前,“朕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他隐忍的不明情绪和怒意掺杂在一起,说话的声量极低,愠怒的眼中尽是嗜血的阴寒肃杀,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盛满愤怒的眼中都快迸出火来了,可她却仍是一脸麻木。
她是究竟是真傻,还是眼瞎!
怒瞪了半晌之后,他才猛然忆起些事情,遂而狠狠将她甩开,腕上似有温热的液体渗出,他全然未在意,只是喘着粗气厉声唤道:“禄元!”
殿外之人闻声,赶忙推门入殿,在看到满地狼藉之后,狠吞了口唾沫,颤声应道:“奴才在。”
“将废妃秦氏送回华熠宫,派人严加看管,朕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何时!”
“奴才遵旨。”
当这消息传遍东西六宫之时,慧妃在感痛快之余,心中又有些许疑惑,她总觉得莞辰仅因一支簪子便如此大题小做全然不似他的处事作风,但又仔细想了想这陆嫔是莞辰新宠,他会如此在意也在情理之中,虽是这么想着,可这心里却还是隐约有几丝狐疑。
后宫某处殿阁中未点灯,在此等漆黑屋内,有一佳人正闲坐桌边茶,只听“吱呀”一声,殿门作响,随即从门缝中闪进一个人影凑到那佳人身侧耳语了一番。
“你此话当真?圣上真的仅因一支发簪,便勃然大怒将那秦氏又撵回华熠宫?”佳人半信半疑的问道。
“奴婢依照娘娘吩咐去了龙霄殿,刚好听见皇上大声质问秦氏,奴婢敢拿性命担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清冷月光透过云层,照进窗内让原本漆黑的宫室有了些许光亮,桌边佳人柳眉一挑,执起案上茶杯饮了口茶,朱唇轻勾,旋开一抹奸佞笑容:
“你即刻去龙霄殿禀告皇上,就说那湘芸招认是自己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