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以后,柏素云吃不好、睡不下,睁眼闭眼尽是些高强度的刺激。络上的唾沫要淹死人。心理协会的人倡议加强从业人员职业道德修养,坚决抵制和来访者发展超出咨访关系的任何联系,有关部门也对成都市各咨询中心收费做了规范。因为她的失误,导致一场行业自律“运动”,柏素云坐立不安,亦不知将来如何与同行相处。闭眼时更糟,各种噩梦接二连三,她总梦见齐丽霞一手拿刀,手腕滴着血,一步步向她逼来:“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转眼又见齐丽霞**身体,躺在浴缸里,妖娆地向她媚笑,说:“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每每柏素云大叫醒来,汗水湿透睡衣。
这可如何是好?又一次在夜里吓醒后,柏素云不敢在卧室呆,只在书房里团团转。冷不防拌一跤,低头一看,是自己平时静坐养心的蒲团。柏素云伏地揉着被蒲团拌得生疼的脚趾丫,抬头看见蒲团上方供的观音像,对上观音菩萨无比慈悲的眼神。
是了,是了,出事后就没有给观音上香,发生这种躺着也中枪的事情,只能祈求观音菩萨保佑了。供好水果清水,燃起三炷香,柏素云盘坐在蒲团上做观呼吸,反正也甭想睡觉了,打坐也可以替代睡觉的。
慢慢调整呼吸,放松身体,等气息调匀,开始数息导引:1、2、3……10、12、……20、21……
数着数着,数息的声音变成催眠的声音,耳边传来娇嫩的女孩话语:皇宫……好多人在跳舞,唱歌……嗯……父王,抱我――
是齐丽霞的声音,柏素云守住灵台一丝清明,刷地张开眼睛,捂住心口,不住抽气,现在竟然连打坐都会受到影响吗?她满脸惶惑,无助地望向神龛,观音慈悲之色不变,但自己心魔恐怕入障了,靠佛祖也无法清理。
袅袅檀香缠绕,烛火抖动,眼神缓缓在神龛上流转,落在那一个长柄金色的小铃铛上――引磬。这是二年以前,中心组织心理咨询师去西藏开设佛学静心课兼旅游的活动时,在火车上碰到一个叫白玛多吉的红教喇嘛赠送的。
白玛多吉在兰州上的车,那时柏素云正坐车窗旁的小几边,低头吃盒饭。白玛多吉路过时,那深红色衣袍拂过,差点把柏素云的盒饭带下地,柏素云眼明手快按住了盒饭,也按住了白玛多吉的僧袍。她吃饭讲究多,桌上摆的佐餐小菜占了满桌,那样盒饭盖上被挑拣出来的菜因为柏素云的动作,撒在了僧袍上。白玛多吉的身量很高,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含笑看着柏素云,目光明澈温暖,带了一丝探究。
柏素云过意不去,忙拿出湿纸巾擦拭僧袍沾上的油污。白玛多吉任她擦僧袍,眼睛却一直落在柏素云身上,若有所思,看得柏素云心里打鼓。只听他轻声问:“我们曾经见过面吗……为何我觉得你很眼熟?”柏素云摇摇头,她和藏传佛教没有什么交集,一般拜佛都是去禅宗的寺庙,藏地很少来。“啊,我几乎以为你是旧人。”白玛多吉对她抱歉一笑:“如此,失礼了。”他绕过柏素云,往他的车厢走去,后面跟着一队的红衣喇嘛,有老有小,神态恭敬,似是白玛多吉的随从。
火车将于下午的4点20分到达拉萨。快4点时,一个老喇嘛找到柏素云,递上一张名片,白玛多吉的法相照片彩印在名片上,字是烫金的,原来他是甘孜布克达寺的主持。老喇嘛传话说,上师来到拉萨讲经,下榻在色拉寺,请柏素云今晚8点去色拉寺相见。看柏素云云里雾里,犹疑不已,遂告诉她上师说一切随缘。临走送她一个小锦盒,里面装着三粒黄豆大的药丸,说是抗高原反应的,让柏素云三粒同时服下,这些日子走跑跳都和平原无异。
和团队一起在原定的宾馆安顿下来后,柏素云心里天人交战。领队的几个人都知道柏素云火车上的奇遇,全都拿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去还是不去呢?刚到一个陌生地方,就去拜会陌生人,虽说对方是个法师,但好像这样也太随意了。以前去禅宗见一些大和尚,总是提前几个月就托人联系,提前几天就斋戒沐浴,提起十二万分的恭敬心才见得。如今这藏地僧侣反倒请人来了。没见过。
柏素云在房间里转得脑子开始晕,躺在床上直倒气儿。住同一间屋的代凤提醒她可以吃吃白玛多吉的药看看。再不犹豫,柏素云服下药,不多会便觉得高原反应减轻许多。
恢复活力的柏素云抓起一件外套往外走。“9点钟。9点我还没信儿,你们就给我打电话。我要是不接电话呢,你们就赶快来色拉寺找我。”为保万全,临行前柏素云一遍遍交待代凤。
赶到色拉寺时,差不多快8点了。给知客喇嘛看了白玛多吉的名片,有人很快带她来到一座独立的二层僧房前面,二楼窗户里透出黄色的灯光和诵经声,门口的小喇嘛示意柏素云推门进去。
大约是白玛多吉在做晚课,见他闭目端坐在褥子上,手里转动念珠,口里念诵经。柏素云小心走到他对面坐下,心情忐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做什么。正欲回头问小喇嘛,却见小喇嘛早已带好门出去了。正没个办法,眼睛只在僧房里左看右瞟――房间装饰得较为富丽,神案上供着藏传佛教神佛,前面燃着一排酥油灯,两边摆放的花瓶插着各色翎毛和大把孔雀尾。
“空行母别来无恙?”耳边响起白玛多吉低沉磁性的声音,吓得柏素云几乎从地上蹭起来,东张西望,“什么空行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