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的味道苦涩而慌张,就像咽下了一口涩口的海水。一直咸到了喉咙。苏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雷蒙德是否相信他。
“他会相信的。”苏颉自言自语,像是在为自己打气。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言语究竟几分出自真心,只是——他不得不说而已。
苏颉笑了笑,努力将那件惶恐不安的事情从头脑里扔出,他努力让自己面带笑容的走出房间,步履悠扬的走下楼梯。他看到了麦高芙,那个女人依旧在等待,电视被打开,喧闹的声音响彻房间,但她的眼神却是迷离的。
“麦高芙,”苏颉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什么?”她一个激灵,像是猛地从幻象空间里被抽离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看见你坐在沙发上发呆而已。”
“我没有发呆,在看电视。”
这显然是句谎言,电视里正播放的是她最讨厌的脱口秀,一名长相怪异的主持人站在台上说着无法令人发笑的冷笑话。
多么精彩的节目!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苏颉下意识的开口。
“当然,”麦高芙回答,“我的意思是——没问题。”
女孩套上一件棕色的长衣外套,带上黑色的檐帽,素面朝天的陪着苏颉离开别墅。
晚风凄凉的拍打着面颊,如刀割似得。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但没人提出回家的打算。
在三十二号大街和五号大道的交叉口有一座喷泉公园,苏颉和麦高芙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细看着眼前的雕塑,一名裸身的天使双手拖着水壶,水从壶口喷出。
这件艺术品坐落在公园的正中央,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林木。
“说来已有三年历史了,我是说这座雕像。还记得三年前这里只是一块荒地。”苏颉摇晃着脑袋,介绍着公园的历史,“后来听说政府想将它建成高档写字楼,是附近的居民联合游行,让那群政客改变了主意,最后这里变成了一座公园。”
“那一定是在选举期,只有在那个时候游行才会有作用。”
“你说的没错,是在选举期。他们特意选的时间,政客们措手不及,只答应他们的要求。”苏颉转过头,瞧着麦高芙漂亮的侧脸。恰到好处的弧线就像彩笔画成的最曼妙的线条。
他继续说:“多少个夜晚,每当我思路受阻的时候就会来到这座公园,坐在这张长椅上,思索着这件艺术品背后蕴藏的含义,我为它的造型而深深着迷过一段时间。”
“结果呢?你想明白它的含义了吗?”麦高芙问。
苏颉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说,“但我后来知道了它的含义。”
“什么?”麦高芙瞧着身前的这座雕塑,它看起来是那样的普通。
苏颉讪笑着回答:“后来我认识这座雕塑的作者,在某次酒后的浑浑状态下,他告知了我雕塑的含义——只是他信手涂鸦的,随便创作的东西。”
麦高芙笑了起来,声音在空荡的公园里传递。
苏颉继续说:“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它浪费了我无数的时光去思考,我质问他,‘你这么能这么不负责。’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不知道。”麦高芙实话实说。
“他是这样的说的,”苏颉模仿起那个落魄艺术家的语气,“嗨,伙计!这只是一座公园雕像而已,不是那些竖立在教堂里的艺术品。”
“糟糕透顶,”苏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认为米开朗基罗的街边雕塑也能保持一贯的水准,所以他永远成不了真正的艺术家。”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麦高芙问,她扑闪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水汪汪的,分不清是笑意还是其他。
“后来,”苏颉讪笑一声,“后来这个‘艺术家’回到了德克萨斯,继承了他父亲的农场,现在成为了一名农场主。前几月还给我寄会一张明信片,是讲诉农场风光的。他说他早已放弃了雕塑。”
“真可惜,一名艺术家就这样放弃了。”
“也许吧,但他活的不错,有滋有味。娶了个漂亮泼辣的德州姑娘,生了一对龙凤胎。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他了。”
“那你就和安妮结婚啊!”麦高芙脱口而出,然后她发现不对劲了。内心竟如刀割似得,丝毫没有嘴上的爽朗。
她支支吾吾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尝试一下。”
苏颉大笑了起来,“我可不能那个自私,”他说,“安妮现在可是美国‘著名演员’,是青少年心中的偶像,我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她据为己有。”
“可安妮希望你将她‘据为己有’”麦高芙忍着心口的疼痛说道,“她告诉过我,我知道。”
麦高芙很想说她无力阻止安妮这种疯狂的想法。她极不乐极的对此表示了赞同。那是违心的赞同,丝毫没有发自内心的认可。
“那是安妮,她还年轻,想法还比较单纯。”苏颉仰望着天空,喃喃说道,“她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幸福,但其实在一起便意味着彻底进入彼此的生活,那是一种艰难的改变,或许我们之间会出现不适应,会出现争执,接着会发现彼此之间的差异,然后越走越远——”
麦高芙打断了苏颉的话:“典型的婚姻恐惧症,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苏颉并不介意自己被形容成一名婚姻恐惧症患者,“我可不需要看什么心理医生。”他笑着说,“事实上没有医生能够治愈我。想想心理医生都是怎么干的